这里的“热情”方式着实让李华有些意外。他们一行人刚在寨子里略显空旷的“街”上站定没多久,甚至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县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般传开。不一会儿,就见几个当地乡老引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官袍的老者,颤颤巍巍、匆匆忙忙地小跑过来。
那老者想必就是此地的县令了,年纪看起来极大,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走路都有些不稳当,一路小跑更是让他气喘吁吁,快到李华面前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幸亏旁边的乡老和紧随其后的一名稍年轻些的官员手疾眼快地扶住。
李华看得心头一跳,真怕这老爷子摔这一跤就直接过去了。
好不容易站稳,老县令还在那喘着粗气,似乎想行礼说话,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李华无奈,只得尽量放大声音,放缓语速,向他说明需要安排一个住宿的地方。
结果那老县令耳朵显然背得厉害,侧着耳朵“啊?啊?”了好几声,一脸茫然,完全没听明白。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跟在老县令身边的那名官员——看服色应是县丞——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对李华行礼道:“这位大人恕罪,县尊年事已高,耳力不济。住宿之事,下官立刻去办。”
那县丞办事倒还利索,很快便将县衙后院几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厢房紧急收拾了出来,虽然依旧简陋,但总算干净,能遮风避雨,不至于让李华一行人露宿荒野。
李华看着屋内简单的陈设和窗外闭塞的山水,只觉得此地压抑无比,只想赶快盼到那个神秘女子出现,完成那该死的任务,然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顿下来后,李华忍不住问那忙前忙后的县丞:“你们县令…已然如此年迈体衰,为何不向上峰禀明,请求朝廷另派干员来接替呢?如此岂不耽误政务?”
县丞刘志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立刻恭敬地回道:“回大人话,您有所不知。这清化之地,民风闭塞,百姓极其排外,只认熟面孔。历任县令若非本地推举、或是在此扎根多年的老人,外来的官员往往政令难行,甚至会遭到暗中抵触,难以立足。朝廷也曾派过几位年轻官员,最终都…都待不下去,自行请辞了。故而…也只能由老县尊暂且勉力维持着。”
李华听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在偏远地区的确存在。他随口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还算干练。”
那县丞连忙躬身:“回大人,下官刘志远。”
“刘志远,好名字。”李华点点头,顺口问道:“你也是这清化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刘志远恭敬回答:“回禀大人,下官并非本地人氏,下官原是清迈府人士。”
“嗯?”李华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说此地百姓极其排外,外乡官员难以立足吗?你…”
话问到一半,李华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这其中或许又有别的什么曲折或难言之隐,他此刻也懒得深究了,便摆了摆手,打断了自己的问话:“唉,算了,不提这个了。刘县丞,去给我们找些吃的来吧,简单干净即可。”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安排。”刘志远似乎松了口气,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刘志远刚退出去,厉忠正好进来,准备请示接下来的安排。
李华见他进来,直接吩咐道:“你来得正好。立刻让所有护卫换上便服,分散开来,在整个县里悄悄地搜寻脸上带有刺配印记的女人。记住,是悄悄搜寻,找到以后绝不可打草惊蛇,立刻回来通知我,等我指令。”
厉忠听到这个突兀且具体的命令,下意识地就产生了疑问,脱口而出:“殿下,这…这刺配之女…我们为何要…” 他习惯性地想要弄清原委,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李华如今对厉忠这种每令必疑、总要问个究竟的性子感到十分厌烦,尤其是在执行这种隐秘任务时。他没有回答厉忠的问题,反而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厉忠,你今年多大了?”
厉忠被这突然一问弄得一愣,但还是老实回答:“回殿下,末将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了。”
李华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记得你有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吧。这次回去以后,就让他来顶你的班吧。我会给你在王府或者地方上安排个清闲些的职位,你可以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了。”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厉忠耳边炸响!他瞬间明白了,殿下这是嫌他年老迟钝、多嘴多事,要夺了他的贴身护卫之权,让他靠边站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委屈和无奈瞬间涌上厉忠的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表忠心说自己还能干,想问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看着李华那平静却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意识到,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殿下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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