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斜斜地织在草海与望海坡之间的土路上。李大叔站在自家土屋的屋檐下,望着远处雾蒙蒙的草海方向,手里攥着的烟袋锅子半天没点着。檐角的雨水顺着青瓦往下淌,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他焦急的脸。
“爹,你别老站在这儿吹风,小心着凉。”春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从屋里出来,身上还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她把碗递到李大叔手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草海,“表哥他们应该快到了吧?昨天打电话说,今天一早就带着草海的乡亲们来帮忙。”
李大叔接过粥碗,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他却没心思喝。“这雨下了两天,土路肯定滑得很,他们要走十几里山路,还得扛着松针肥,怕是不好走。”他叹了口气,想起三天前的场景——自家三亩土豆地刚浇了蓄水窖的水,苗刚缓过劲,又赶上连阴雨,地里积了水,土豆苗的根眼看要烂。春花表哥赵卫东在电话里听说后,当即说要带草海的亲戚来帮忙挖排水沟,还说要拉几车松针肥来,改良一下板结的土壤。
“放心吧爹,表哥办事牢靠,肯定会照顾好大家的。”春花笑着说,伸手帮李大叔把被风吹乱的衣襟理了理,“王二婶刚才还来问呢,说姜汤都煮好了,就等他们到了好驱驱寒。”
正说着,远处的土路上隐约出现了几个身影,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里走着。“来了!是他们来了!”春花眼睛一亮,大声喊道。
李大叔赶紧把粥碗递给春花,拿起靠在门边的蓑衣和斗笠,快步冲进雨里。“卫东!你们可算到了!”他朝着那几个身影喊道,声音里满是激动。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赵卫东,他身上的蓝色外套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背上扛着一个半人高的麻袋,里面装的是松针肥。听到李大叔的声音,他抬起头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李大叔,让您久等了!这路太滑,走得慢了点。”
跟在赵卫东身后的还有五个草海的乡亲——身材魁梧的张大哥、皮肤黝黑的刘叔、扎着马尾辫的小芳、背着小半袋松针肥的小石头,还有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的陈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东西,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满了泥,有的裤脚还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线袜子。
“快进屋!快进屋避避雨!”李大叔迎上去,想帮赵卫东接过肩上的麻袋,却被赵卫东拦住了:“没事大叔,我还扛得动,先把东西卸到土豆地边吧,省得等会儿再跑一趟。”
“那哪行!淋了这么久的雨,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王二婶也从隔壁院子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搪瓷缸,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卫东,还有草海的乡亲们,快喝口姜汤,这雨凉,别冻着了。”
张大哥放下背上的麻袋,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接过搪瓷缸喝了一大口,姜汤的辛辣和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王二婶的姜汤地道,喝着真暖和!”
“暖和就多喝点,锅里还煮着呢!”王二婶笑着说,又把搪瓷缸递给刘叔,“大家都别客气,就跟在自家一样。”
春花也提着一个竹篮跑了出来,里面装着干净的毛巾和几双布鞋。“表哥,还有各位乡亲,你们先擦擦脸,这是我娘新做的布鞋,你们脚上的鞋都湿了,快换换,别磨坏了脚。”她把毛巾和布鞋递到大家手里,目光落在小芳的脚上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小芳穿的布鞋鞋底已经磨破了,鞋尖还渗着一点血,显然是走山路时磨的。
“小芳,你脚是不是磨破了?”春花拉过小芳的手,蹲下身子想看看她的脚,却被小芳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没事春花姐,就是有点磨,不碍事。”
“怎么能不碍事呢!都流血了!”王二婶走过来,一把拉过小芳,让她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脱下她的湿布鞋,只见小芳的脚后跟磨出了两个大大的水泡,水泡破了,沾着泥土,看起来格外疼。王二婶心疼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快,把这双新布鞋穿上,我再去拿点药膏给你擦擦。”
小芳红着脸接过布鞋,小声说:“谢谢王二婶,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啥麻烦!你们大老远来帮我们挖排水沟,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王二婶说着,转身进了屋,很快拿着一小罐药膏出来,小心翼翼地给小芳的脚涂上,又用干净的布条缠好。
赵卫东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望海坡的乡亲们实在,上次草海闹旱灾,望海坡的村民们连夜送了几车水过来,帮他们救了地里的庄稼。这次望海坡遇到困难,他们草海的乡亲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大叔,二婶,春花,咱们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雨还没停,地里的水再不排出去,土豆苗就真的要烂根了。”赵卫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咱们现在就去土豆地,先把排水沟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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