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上的那只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吴晨曦。
它不像生物的眼,没有瞳孔,也没有情绪,只是一片灰雾在缓缓旋转,像老式放映机卡住的画面,断续、模糊,却带着某种不容逃避的凝视。那目光不是落在她脸上,而是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深处——仿佛要将她的存在从时间里一寸寸剥离。
每一次眨眼,世界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心跳声在耳中轰鸣,可身体却滞后半拍。前一秒脚还踩在崩裂的平台上,下一秒视野骤然切换成茫茫雪原,冷风割面,雪花扑进衣领,刺骨寒意真实得无法忽视。再一晃神,又回到了这里——脚下是渗出黑血的阵法裂痕,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灼混合的气息。
“别动!”林逸的声音撕破寂静,低沉而急促。
九把剑同时出鞘,破空之声连成一片,如雷霆炸响。剑锋斩入锁链关节的瞬间,金属相击,却没有发出应有的铿锵之音,反而像是撞进了记忆的回廊——每把剑上都浮现出流动的画面:
大地被巨大的黑色铁网覆盖,山川河流皆化作机械结构,天空不再是蓝天,而是一张猩红的网格,如同监控系统的数据流在不断刷新。无数机械人列队行走,步伐整齐划一,眼神空洞如程序设定。而在高台之上,坐着一个身影,披着残破战甲,面容模糊不清,但那铠甲的样式……竟与吴晨曦身上的一模一样。
画面一闪即逝。
林逸收剑后退半步,额角青筋跳动,一缕鲜血顺着眉骨滑下。他抬手抹去,指尖染红,声音沙哑:“这不是未来……是我们已经输过的过去。”
陈晓琳突然闷哼一声,左手猛地捂住左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皮肤接触的刹那,她像是被烙铁烫到,整条手臂剧烈颤抖。火凤在她识海中凄厉长鸣,那团燃烧千年的灵魂之焰竟开始熄灭,翅膀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眼前的世界塌陷了一角。
她只能用右眼看清东西了,左边只剩下混沌的灰影,耳边回荡着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低语:“清除……异常……重启……”
顾清寒始终沉默,双掌贴地,寒气自她体内奔涌而出,顺着地面裂缝蔓延,在血阵边缘凝结成一道半透明的冰墙。冰层内部有细密纹路跳动,如同活物的心跳,规律而微弱。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正中冰墙中央。
刹那间,整片冰光大作,幽蓝光芒照亮四周残垣断壁。那些跳动的纹路仿佛被唤醒,开始自主吸收周围的能量,稳住了即将彻底崩塌的空间裂缝。
“撑住了。”她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只能坚持三分钟,这冰靠我的真气维持,一旦耗尽,屏障就会碎。”
宁红夜盯着那堵冰墙,忽然冷笑一声,反手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却没有顺着冰面滑下,而是像被某种力量牵引,迅速渗入其中。
冰里浮现出几个歪斜扭曲的字迹,像是由内而外刻出来的:
**“逃逸者,当归。”**
她嗤笑:“我们拼死战斗,就是为了按时回去报到?像个编号一样被打包回收?哈……真是讽刺。”
吴晨曦靠着因果巨剑勉强站起,剑柄上的宝石早已失去光泽,刚才冻结锁链时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她的脑子空荡荡的,曾经清晰运转的沙盘系统已然崩解,碎片散落无踪。
但她知道,还有点什么没消失。
就像海底沉石,无人看见,却一直存在。
她闭上眼,强行催动体内残存的碎星剑意。
脑海中仿佛响起齿轮咬合的声音,缓慢、艰涩,却又坚定地转动起来。那些散落的记忆碎片开始重新聚合,一点点拼凑出模糊的信息。
终于,三个词浮现于意识深处:
**断裂之因、逆溯之门、共生之选。**
她睁眼,眸光如刃。
“明白了。”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它不怕我们破坏仪式,怕的是——有人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林逸皱眉:“什么意思?”
“每一个弑神者的觉醒,都是‘重启’的一部分。”吴晨曦抬起手,指向锁链中央那只灰雾之眼,“每一次献祭,不只是为了给残念续命,更是为了抹除所有人的记忆。只要还有人记得真相,时间线就会产生裂痕——比如玄冰螭能开口说话,那是它本不该拥有的意识;比如沙盘留下了备份,说明系统出现了漏洞;比如我现在还能看到提示……这些都不是偶然。”
顾清寒脸色骤变:“所以陈晓琳瞎了,是因为她记得太多,触发了清除机制?”
“对。”吴晨曦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但它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吴浩。我没有被灌输使命,没有从小就被洗脑训练成工具。我是普通人长大的,经历过饥饿、疼痛、犹豫和选择。我的意志,从来不是它安排好的剧本。”
话音未落,锁链猛然震动!
那只眼睛急剧收缩,灰雾翻腾如沸水,仿佛受到了某种本质层面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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