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地方,有座废弃多年的古寺,叫“镇魂寺”,据说是前朝一位将军为超度战死将士的亡魂所建。
寺里别的都败落了,唯独剩下一口巨大的青铜钟,悬挂在残破的钟楼里。
那钟年代久远,锈迹斑斑,上面刻满了模糊的梵文和狰狞的鬼怪图案,据说有镇压邪祟、安魂定魄的效用。
老辈子人传下严令:这口钟,敲不得。
寻常日子敲不得,逢年过节敲不得,就连镇上最大的寺庙来做法事,也绝不敢碰这口钟。
传说,这钟一旦敲响,声音不是给人听的,而是直通幽冥,会惊扰长眠的亡魂,甚至……会把一些不该回来的东西,“唤”回来。
这规矩,也不知传了多少代,镇上的人无不严格遵守,连顽皮的孩子都不敢靠近那阴森的钟楼。
直到有一天,镇上的富户赵老爷家出了邪乎事。
赵老爷是靠着放印子钱起家的,为人刻薄,手段狠辣,镇上不少人被他逼得家破人亡。
他年过半百,才得了一个独子,取名天宝,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可这天宝少爷自打出娘胎就体弱多病,到了十六岁这年,更是得了一种怪病,终日昏睡不醒,气息微弱,请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说魂儿丢了,药石无灵。
赵老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散尽家财,遍寻高人。
最后一个游方的野道士,在查看了天宝的情况后,捻着几根稀疏的胡子,神秘兮兮地对赵老爷说:
“令郎这不是实病,是叫厉鬼勾了魂,困在阴司了。寻常法子救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仙长快说!”赵老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除非,用那口‘镇魂钟’。”野道士压低声音,
“那钟声能通达幽冥,震慑鬼魅。选在七月十五子时,阴气最盛、鬼门大开之时,由至亲之人,心怀诚念,连敲九响。钟声或许能震退恶鬼,为令郎的魂魄指引归路。”
赵老爷一听,脸色瞬间白了。
镇魂钟的禁忌,他岂能不知?那可是要惊动亡魂,招惹大祸的!
“仙长……这……这怕是不妥吧?那钟敲不得啊!”
野道士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是守着老规矩眼睁睁看令郎死,还是搏一线生机,全在赵老爷一念之间。况且,您是爱子心切,钟声只为唤回生魂,并非有意惊扰,想必幽冥诸位,也能体谅。”
这话如同魔咒,钻进了赵老爷的心里。
他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想着赵家香火传承,那点对禁忌的恐惧,终究被溺爱和侥幸心理压了下去。
他重金酬谢了野道士,开始秘密筹划。
七月十五,鬼节。
夜幕早早降临,镇上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早早熄灯,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和一种无形的压抑。
子时将近,月黑风高。
赵老爷带着几个重金雇佣、蒙在鼓里的胆大家丁,提着灯笼,偷偷摸到了镇魂寺残破的钟楼下。
钟楼里蛛网密布,阴风阵阵。
那口巨大的青铜钟静静地悬在黑暗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散发着古老而冰冷的气息。
赵老爷爬上摇摇欲坠的木梯,站在钟下,手里握着那根沉重的撞木,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想起老辈人的警告,心里直打鼓,但一想到奄奄一息的儿子,他把心一横,对着漆黑的山下自家方向,默默祷祝一番,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推动撞木,朝着那青铜巨钟撞去!
“咚——!!”
第一声钟响,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开!声音洪亮、沉闷,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
不像是寻常寺庙那种清心净耳的梵音,这声音里仿佛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哭嚎和金铁交击的杀伐之音,震得人心胆俱裂!
钟声远远传开,山下镇子里,无数在睡梦中的人被惊醒,只觉得心慌意乱,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赵老爷也被这钟声震得气血翻涌,但他不敢停,咬着牙,又接连撞了八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九声钟响,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诡异。
到最后几声,那钟声甚至变得有些扭曲,仿佛不是一口钟在响,而是有无数个声音在钟声里叠加、嘶吼!
钟楼四周的阴风骤然加剧,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敲完第九下,赵老爷几乎虚脱,瘫坐在冰冷的楼板上,大口喘气。
他侧耳倾听,山下似乎传来了家丁欣喜的呼喊声,隐约听着是“少爷醒了!”“少爷睁眼了!”
赵老爷心中狂喜,也顾不得疲惫,连滚带爬地下了钟楼,带着家丁急匆匆往家赶。
回到家里,果然见天宝少爷已经坐了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能开口说话了!
赵老爷喜极而泣,直呼那野道士是活神仙,那镇魂钟果然是宝物!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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