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
现场的实时画面,通过方志新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清晰地传回了祁同伟面前的屏幕上。
当看到高劲松那张七窍流血、面带诡笑的脸时,当看到那个孤零零的单词“Beast”时,祁同伟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猛然爆发出滔天的怒火。
“砰!”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指挥台上。
“混蛋!”
林峰、李莎莎、石磊……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祁同伟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最关键的证人,那个串联起“汉重集团”和“汉东国际信托”的“内鬼”高劲松……死了。
他这一死,就带走了所有“主观”的罪证。
刘晴的U盘,虽然是铁证,但卫庄的律师团,会有一万种方法,将其污蔑为“高劲松一人伪造”、“商业陷害”。
通往卫庄的那条最直接、最致命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人用最冷酷、最残忍的方式,强行切断了。
……
汉东省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办公室。
夜,已经深了。
这间办公室里没有开顶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灯光将三条身影投射在墙上,拉扯出凝重而压抑的形状。
省政法委书记祁同伟,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省反贪局局长陈海。
自“刮骨疗毒”运动以来,这个代表着汉东省最强执法力量的“铁三角”,第一次,陷入了如此沉闷的僵局。
高劲松的死,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刚刚燃起的希望。
“祁书记,田书记,”陈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那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法律人特有的挫败和不甘,“高劲松一死,我们所有的线索,在法律上,都断了。”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桌案中央:“刘晴的那个U盘,那份‘影子账本’,在高劲松活着的时候,是‘行贿案’的铁证。可现在他死了,”陈海的声音艰涩无比,“卫庄的律师团会有一万种方法,把这份东西说成是高劲松临死前‘伪造’的‘商业纠纷’,甚至是他栽赃卫庄的‘勒索工具’。”
“它成了‘孤证’。”
陈海一拳砸在自己的膝盖上:“这个账本,可以钉死高劲松。但现在,它钉不死卫庄。我们无法以‘行贿罪’,去逮捕一个有合法牌照的‘金融家’。”
“陈海说的没错。”田国富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他考虑的,是比法律更棘手的层面,“法律上的僵局,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政治上的反噬。”
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忧虑:“高劲松是在我们‘反黑指挥中心’和‘反贪局’的联合行动中,‘被自杀’的。我敢打赌,明天天一亮,境外资本和他们控制的媒体,就会开始疯狂炒作。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汉东营商环境恶劣,国企高管被逼自杀》。”
“这股压力,”田国富重重地放下茶杯,“会绕过我们,直接压到沙书记那里。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如果再没有铁证,就强行去碰‘汉东国际信托’,那就是政治上的不成熟,是授人以柄!”
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死寂。
一个法律上的“孤证”。一个政治上的“死局”。
卫庄和赵瑞龙,用高劲松一条命,和那杯下了毒的红酒,完美地将自己从这起滔天大案中“合法”地切割了出去。
祁同伟一直沉默地听着。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两位汉东司法的“铁腕”人物,看着他们脸上那如出一辙的憋屈与无奈。
“你们说的都对。”
许久,祁同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们不能用‘行贿罪’去抓他。因为我们是‘执法者’,我们被自己手中的法律和程序,死死地困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卫庄,他是‘玩家’。他正躲在那套‘合法’的西装背后,利用我们的法律和程序,轻蔑地嘲笑着我们。”
陈海和田国富猛地抬起头。
祁同伟缓缓转身,台灯的阴影将他的脸庞分割成明暗两半,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到极点的寒芒。
“但是……”
“谁说高劲松是‘自杀’的?”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位“铁三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陈海猛地站起:“祁书记!你的意思是……?可现场勘查,门窗完好,毒在酒里,杯上有他的指纹……”
“我不管现场是什么!”祁同伟的声音陡然转厉,那股在京海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室,“我只知道,高劲松死在了他准备指证卫庄的前一刻!死在了我们抓捕他的前一刻!他的死,让汉东百亿国资流失案的线索,彻底中断!”
“这不是‘自杀’!”祁同伟一字一顿,如同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判词,“这是‘畏罪’!是‘被胁迫’!是‘非正常死亡’!而卫庄,就是这起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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