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名大典的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越过远方的山脊,将金色的光辉洒向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
喧嚣与狂喜沉淀之后,形成一种勃勃生机的秩序感。
南洋城中央大道的尽头,陈启正拿着一块新烧制的陶板,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画着今天的工程分配图。
他扯着嗓子,开始点名分配任务。
“骨!”他习惯性地喊道。
人群中,几个刚刚加入的强壮男人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在他们旧有的部落语言中,“骨”是勇士的泛称。
陈启猛地一拍脑门,随即咧嘴一笑,高声改口道:“江骨!江氏的勇士们!你们今天跟李虎队长去西边的林子,我们需要更多的硬木来做房梁!”
那个曾经带领何维进入姆鲁山洞穴的猎人,如今名叫江骨的男人,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发出一声响亮的应和:“是!陈启大人!”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群同样姓“江”的猎人们发出一声嘹亮的呼喝。
他们不再是散漫的个体,那一声“江氏的勇士们”,像一道无形的烙印,将他们紧密地凝聚在了一起。
他们的回应,整齐而又充满了力量,仿佛一支初具雏形的军队。
“南卡!”陈启继续点名,“带着你们南氏的妇女,去蓄水池那边清洗今天的陶土!记住,要按照木青老师教的方法,淘洗三遍!”
一个皮肤黝黑、笑容爽朗的女人高高地举起了手。
她是那个曾经在熊口下被何维救下的母亲。如今,“南”这个姓氏,让她每次听到,都会想起祖先伟大的迁徙,脸上洋溢着自豪。
“柳师!”
之前的老巫师,现在的柳师,拄着一根光滑的木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对着陈启微微躬身,姿态谦逊而又庄重。
“柳师,”陈启的语气明显尊敬了许多,“今天的文字课,还是麻烦您了。孩子们是我们的未来。”
“这是我的荣幸。”柳师的声音不再像过去那般干涩沙哑,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学者气息。
点名在一种新奇而又高效的氛围中进行着。
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柳江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被正式承认的喜悦。
一个姓,一个名,这简单的两个音节,将他们与这座城市、与那个遥远而伟大的祖先传说,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不再是无根的浮萍,而是南洋城这棵大树上,新生的枝干。
蕴含着文化传承的故事,是文明最好的粘合剂。
午后,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在新建成的学堂那巨大的茅草屋檐下,柳师正坐在一个木墩上。
他的面前,围坐着几十个孩子。
这些孩子,大部分是新加入的柳江人的子女。
他们全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
柳师没有教他们写字,而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何维大人告诉过他,如今又被他用自己的理解重新演绎的故事。
“那条江啊,宽得望不到对岸,”柳师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亲眼见过一般,“我们的祖先,江氏的祖先,他们能造出比我们现在最大的独木舟还要大十倍的船,在江上捕杀一种像小山一样大的鱼!”
孩子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一个江氏的小男孩挺起了胸膛,仿佛那份荣耀也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那片土地上的柳树啊,”柳师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到了春天,会飘下像云一样柔软的白毛。我们的祖先,柳氏的祖先,他们能将那些白毛收集起来,织成世界上最温暖的衣服,比我们现在盖的兽皮还要舒服一百倍!”
一个柳氏的小女孩忍不住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那想象中柔软的柳絮。
柳师将那个宏大而遥远的迁徙史诗,拆解成了一个个充满了细节与想象力的片段。
他讲述祖先如何与剑齿虎搏斗,如何观察星辰辨别方向,如何用歌声和舞蹈祭祀天地。
他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画出想象中的地图,画出从未见过的猛兽,画出随风摇曳的柳条。
他不再是那个祈求虚无鬼神庇佑的巫师。
他成了历史的讲述者,文明的播种人。
他用最古老的方式,为这些新生的心灵,构建起了一个共同的、辉煌的过去。
这种精神上的归属感,远比任何规章律法,更能将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凝聚成一个真正的整体。
传统在变革中被重新定义。
傍晚,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陆续返回营地。
尼亚人旧有的习俗是,所有食物统一上交,由族群中最有威望的女性进行统一分配。
没有人拥有私产,自然也就没有稳固的家庭观念。
孩子只知道自己的母亲,父亲的身份,则像风一样模糊不清。
但今天,一些事情正在悄然改变。
那个名叫江石的年轻猎人,拖着他今天捕获的一头最大的坡鹿,没有直接走向公共的屠宰区。
他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了纺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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