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冰冷。
这是余涛昏迷后,最先感受到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像一条沉入深海的鱼,身体不断地向下坠落,被无尽的寒冷和孤寂所包裹。
他想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永远地被这片黑暗吞噬时,一股奇异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暖流,从他的伤口处注入了他的身体。
那股暖流,不像火焰那般灼热,它更像春天里,第一缕穿透冻土的阳光,温柔却又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身体冰冷,被驱散了。
剧痛,也开始被一种清凉的、酥麻的感觉所取代。
他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股神秘的力量,重新点燃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熟悉的、渔港城那潮湿的木质屋顶,也不是铜都城那坚硬的天花板。
而是一片由无数根巨大的、盘根错节的翠绿色藤蔓,和一些他不认识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奇异蘑菇,所共同编织成的、如同梦境般的穹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和不知名花朵的芬芳。
“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余涛艰难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那个在昏迷前,最后印刻在他脑海里的绝美女子。
她就坐在不远处的篝火旁,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青铜解剖刀,正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专注地解剖着一朵色彩斑斓的毒蘑菇,并将不同部位的样本,小心翼翼地放入不同的陶罐中。
篝火的火光,映照着她脸颊洁白如玉。
她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她手中那朵蘑菇。
“我……这是哪里?”余涛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砂纸打磨过的木头。
“神农谷。”女子头也没抬。
神农谷?
余涛的脑海中,飞速地搜索着这个名字。
他阿爹的地图上,从未标注过这个地方。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立刻感到后背和腿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别动。”女子放下了手中的解剖刀,走到他的身边,语气依旧清冷,如同在陈述医嘱,“失血过多。背部刀伤深及筋膜,腿部矛伤伴有轻微骨裂。断矛已取出,伤口已缝合。十日内,禁止剧烈活动。”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检查了一下余涛伤口上包裹着的、用一种巨大的树叶制成的“绷带”。
那树叶上,还涂抹着一层绿色的、散发着清香的药膏。
“是你……救了我?”余涛看着她,眼神热烈滚烫。
“是你的号角,救了你。”女子纠正道,语气拒人千里之外,“你怎么会有铜都议会号角?”
“我大哥给的。”
“哦,是吗?”女子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你大哥余波不可能有铜都议会号角。你说是你父亲余获给你的,还更可信一点。”
余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和她手中那把明显是铜都城最高技术结晶的手弩,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了他的心头。
“你是铜都学宫的人?”
“铜都学宫,草药医师何月。”女子平静地回答。
何……何月?!
余涛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传说中那位如同天山雪莲一般、高不可攀的“学政之女”、“未来的大学者”,给救了!
他更没想到,传说中那个只会待在书斋里、与枯燥数据打交道的“天才少女”,竟然会是一个背着药篓,手持强弩,在沼泽深处带领采药队的女队长!
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你……”余涛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是……学政吗?”
何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待无知者的淡漠。
“我的母亲,阿雅学政,负责管理学宫。而我,负责实践。有问题吗?”她惜字如金。
余涛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正在忙碌的采药队员们。
他们有的在为新采集的植物样本进行分类和记录。
有的,则在用一种奇特的蒸馏装置,从某种花朵中,提取着透明的液体。
这里,不像是一个临时的营地,更像一个深入荒野腹地的草药提炼室。
余涛被震撼了。
他一直以为,学宫里培养出的,都是一群像他大哥“余波”那样的、只会埋头算术和写字的文弱书生。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知识”,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去实践,去探索。
这些看似文弱的学者,他们所拥有的勇气和力量,丝毫不亚于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战士!
何月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我再问你一遍,你的铜都议会号角是从哪来的?”
余涛笑道:“真是我大哥给我的,但不是余波。余波那书呆子怎么会有资格跟我大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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