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的烛火已燃至第四根,案头堆叠的军务卷宗终于清减下去。雪儿将最后一本签好字的卷宗推到一旁,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银白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拂过她泛着倦意的脸颊。窗外的天色从晨光熹微转到月上中天,她眼底的红血丝如同细密的蛛网,显然是熬了整整一日——清晨核校军防图,午时审定操练计划,傍晚才稍歇,指尖还残留着笔墨与沙盘的凉意。
“咚咚咚——”九声略显沉实的敲门声后,是整齐划一的“报告!”
雪儿抬眼,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进来。”
门被推开,九个身着军绿色常服的士兵鱼贯而入,每人怀里都抱着块记录板,显然是刚从犬舍赶来。领头的方脸士兵往前迈了半步,双手将记录板捧在胸前,朗声道:“雪元帅!我等是各营军犬训导员,想为军犬筛选提些建议,选出最得力的伙伴!”
雪儿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继续说。
“得选狼犬!”方脸士兵嗓门洪亮,“狼犬体型大,咬合力强,巡逻时能镇住场子!”
旁边矮个士兵立刻摇头:“狼犬太凶,不好驯服!不如选金毛,聪明通人性,搜捕时能听懂复杂指令!”
“搜捕得靠嗅觉!”高瘦士兵晃了晃手里的犬类图鉴,“拉布拉多嗅觉最灵,上次搜山就是它先找到逃兵,比狼犬靠谱!”
“光有嗅觉没用!”红脸膛士兵急得攥紧拳头,“军犬得能吃苦!土狗最耐造,给点剩饭就能活,冬天趴在雪地里也不叫屈!”
“土狗太野,没规矩!”戴眼镜的士兵推了推镜框,“得选经过系统繁育的品种犬,血统纯,性子稳,训练起来事半功倍!”
“品种犬金贵!”背水壶的士兵反驳,“上次有条德国牧羊犬生病,光买药就花了半月军饷,不如土狗皮实!”
“选幼犬!”年轻些的士兵插话,“从小养起感情深,能跟主人同生共死!”
“幼犬训练周期太长!”年长的士兵摇头,“得选半大的犬,既有活力,又能快速投入任务,节省时间!”
最后一个抱着军犬项圈的士兵瓮声瓮气补了句:“不管啥品种,得看眼神!眼神亮的狗通人性,眼神散的养不熟……”
九个声音如同九条溪流汇入江河,从犬种吵到年龄,又从训练成本争到实战能力,连犬粮该掺多少粗粮都要辩出个是非。雪儿起初还握着笔在纸上勾画要点,可随着月上中天,烛火摇曳,她握笔的手开始微微发颤,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
我在将军府书房批阅文书,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元帅府的喧哗。抬头看了看更漏,八个时辰过去了——这九个小子,怕是把元帅府当成了犬舍议事堂。
当更漏里的最后一粒沙落下时,雪儿终于放下了笔。她平静地望着还在争执的士兵,眼底的倦意像积了一夜的寒霜,不起半点波澜。
“你们……会游泳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嘈杂的争吵。九个士兵瞬间噤声,面面相觑着点头:“会……会啊。”
下一刻,雪儿已站在窗边。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拎起方脸士兵就往窗外甩,“扑通”一声落水响还未消散,矮个的、高瘦的……九个士兵接二连三地被扔进码头附近的海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窗台上的砚台。
九道淡蓝色的灵力线飞射而出,精准地将水里扑腾的人影钉在原地——水深刚好及胸,既不会呛水,也游不出灵力范围,只能在原地打着哆嗦。雪儿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照片里九个脑袋在水里此起彼伏,冻得脸色发青,却还在互相瞪视。
她点开群聊,把照片和一段文字发了出去:
【九个各营军犬训导员,为筛选建议吵了八个时辰,扰我处理军务。扔海里冷静半小时,各营长官速去码头捞人,带件厚衣裳,别冻感冒。附:九人建议原文。】
消息发出不过片刻,群里便炸开了锅。
【一营周校尉:(发了个“磕头”的表情包)属下该死!是属下管教无方!这就绑着他去领罚!给雪元帅赔罪!】
【二营吴营长:(发了个“惊恐”的表情包)我营这兵就是头犟驴!冲撞元帅,属下愿领五十军棍!马上到码头!】
【三营郑队长:(发了个“流汗”的表情包)九个傻子吵八个时辰?是属下失职!捞上来就关禁闭,抄《军犬训导守则》两百遍!】
其他营的长官也纷纷秒回,语气又急又愧,连自家兵的籍贯、入伍时长都掏出来检讨。雪儿扫了眼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往将军府走。
我早已坐在卧室床边等她,听见推门声,抬头便看见她蔫蔫的模样——银白的发丝乱糟糟地贴在脸颊,军靴上沾着些许尘土,像是累得连整理衣装的力气都没了。
“回来了?”我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床沿,“那九个混小子没气着你吧?要是不解气,爸去替你敲打敲打他们。”
雪儿摇摇头,走到床边就往我怀里倒,像株被风雨打蔫的芦苇。“不用,冻够了就老实了。”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递给我,“把他们的建议揉了揉,你和将领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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