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春日常有海雾,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雪儿就挎着佩剑出门巡逻。她喜欢这个时候的龙海,码头的渔船刚卸下晨捕的海货,带着咸腥的风卷着水汽,把整个港湾都浸得湿漉漉的。我站在将军府的高台上看着她的背影,银白的长发在风里扬起,像极了她小时候攥着我的手指,非要跟着去演武场时的模样。
“早点回来吃早饭。”我在心里默念,转身回了书房。却没料到,这场寻常的巡逻,会牵扯出那么多陈年旧事,搅得龙海的风都带着点涩。
雪儿巡逻的路线沿着海岸线,绕过防波堤就是龙海最热闹的鱼市。她刚走到鱼市尽头的小巷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闷响和斥骂声。
“打!给我往死里打!一个外来的野小子,也敢在龙海地界晃悠!”
“看他那金发,肯定不是好东西!身上的笛子倒是值钱,搜出来卖了!”
雪儿脚步一顿,拔出佩剑就冲了进去。巷子深处,五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正围着个瘦弱的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趴在地上,金色的头发被血污粘成一绺一绺,背后隐约露出根竹笛的轮廓,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身子骨单薄得像根随时会断的芦苇。
“住手!”雪儿的声音冷得像冰。
地痞们愣了一下,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顿时笑了:“哪来的小丫头,敢管爷爷们的事?”领头的那个伸手就想去抓雪儿的胳膊,刚碰到衣袖,就被雪儿反手一剑鞘抽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捂着脸直哼哼。
剩下四个地痞见状,骂骂咧咧地扑上来。雪儿身形一晃,像片柳叶在人群里穿梭,佩剑未开刃,却用得比刀还狠,肘击、膝撞、剑鞘劈打,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五个地痞就全趴在地上,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疼得嗷嗷叫,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雪儿收剑入鞘,走到少年身边蹲下身。少年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被血浸透,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眼看就要晕过去。他感觉到有人靠近,费力地抬起头,沾着血污的脸转向雪儿,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眼,雪儿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少年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他看着雪儿,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得像耳语:“雪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话音刚落,他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雪儿浑身一震,猛地把少年抱起来。也就是在这时,她看向地上哀嚎的地痞,眼神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没有多余的话,剑光闪过,五个地痞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了声息。
她抬手一挥,空间技能发动,五具尸体凭空消失——是被她扔进了外海的鲨鱼区。做完这一切,她小心翼翼地把少年背起来,银白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紧绷的侧脸,脚步飞快地往军医营跑。
路上,她打开通讯器,在“龙海军医营”群里发了条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准备手术,务必救活他,我马上到。】
军医营的弟兄们看到信息时,正在吃早饭。张军医一看发信人是元帅,再看内容,二话不说就扔下碗筷,招呼所有人准备手术室。等雪儿背着少年冲进营门时,消毒水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手术器械在托盘里闪着寒光。
“他叫萧无衣,十二岁,浑身是伤,快!”雪儿把少年放在推床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军医们立刻围上来,剪开少年的衣服,清理伤口、输血、包扎……忙而不乱。雪儿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我赶到军医营时,就看到她这副模样。银白的长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点血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灯,像尊失了魂的雕像。
“雪儿。”我走过去,先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后背,确认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怎么回事?这少年是谁?”
雪儿转过头,眼里的慌乱还没散去,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张军医走出来,摘下口罩说:“元帅,将军,放心吧,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和内脏,就是失血有点多,休养几天就好了。”
雪儿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扶着墙才站稳。
少年被推到病房时,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雪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金色的头发,眼神复杂,像是在想很远的事。我没打扰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心里却翻江倒海——能让雪儿动这么大肝火,甚至不惜当场杀人,这少年绝不是普通人。
一个小时后,雪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海。我推门进去,刚要开口,她先说话了,声音很轻,带着点怀念:“爸,他叫萧无衣,是我在寒江城收的小弟。”
寒江城,儒道总基地,那是雪儿十一岁那年历练的地方。我记得她回来时,提过在鹿幽书院的诗词大会上拔了头筹,成了整个儒道的团宠,走到哪都被捧着。原来,那段日子里,还有这么个小插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