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水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日夜奔流不息。
距离那句“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
习惯是可怕的。
蒋南孙无数次在完成一张设计草图、看到一处精妙的老建筑细节、
甚至只是在梧桐树下走过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滑向手机屏幕。
聊天记录里还是一个月前,最后一次和江屿的消息。
蒋南孙这一个月里,总是忍不住去到以前和江屿同时出现的场景。
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这些回忆像是短效药,
能够让蒋南孙暂时的不那么难受。
每当路过那家曾和江屿一起排过长队的生煎铺,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蒋南孙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着便服、挺拔的身影,
耐心地替自己挡开拥挤的人群。
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直到身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
才恍然惊醒,匆匆离去。
每一次恍惚,都是一次无声的提醒,提醒着蒋南孙那个曾深刻嵌入生活的人,已抽身离去。
这段时间,家人和朱锁锁也劝导蒋南孙去接触新的人。
“南孙,听我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沉浸在悲伤里有什么用?
多接触接触优秀的人,眼界就开了!”朱锁锁涂着亮眼的指甲油,
一边刷着手机里的优质男照片,一边苦口婆心,
“你看这个,海归精英,家世好,长得也不错!周末见见?”
蒋鹏飞在吃饭时,也多次提到:
“南孙啊,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那个江屿,工作性质就那样,聚少离多,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
爸认识几个金融圈的翘楚,年轻有为,身家丰厚,前途不可限量!
这才是良配!周末安排一下,吃个饭认识认识?”
对于这些,蒋南孙起初是抗拒的,但心底那份渴望被陪伴,
渴望证明自己值得更好的微妙心理,加上空窗期的巨大不适感,
让蒋南孙最终在沉默中点了头。
第一次相亲。
约在一家以昂贵和私密着称的米其林法餐厅。
对方姓陈,西装革履,腕间的百达翡丽在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男人提前到了,姿态从容,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寒暄过后,话题迅速被陈先生主导。
“蒋小姐,幸会。听说你是震旦建筑系的高材生?
非常不错,建筑行业未来在智能化、绿色化方面大有可为,
投资价值很高。”
陈先生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眼神带着评估的意味,
“我个人更看好金融衍生品市场,尤其是最近的外汇和贵金属波动,
杠杆效应下,收益非常可观。上个月我操作的几笔……”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陈先生个人成功学和市场分析的专场。
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收益率”、“风险对冲”、“资本运作”,
穿插着对某些人脉的提及,比如某某行长、某某投行老总。
手腕上的名表和放在桌角的保时捷钥匙,像是印证这一切的证据。
当蒋南孙试图将话题引向自己刚参与的一个旧街区改造项目,
提到其中历史建筑保护与居民安置的难题时,
陈先生只是敷衍地“嗯”了两声,
目光扫过蒋南孙展示在手机上的设计草图,
嘴角似乎扯了一下:“设计得很有艺术感,不过这种项目周期长,
回报率太低,不如开发高端商业地产来得实在。”
那一刻,蒋南孙感到乏味和庸俗。
蒋南孙想起和江屿在梧桐树下,
就着路灯讨论这条老街上某栋石库门建筑的雕花门楣所承载的历史记忆,
讨论如何在保留风貌的同时改善居民生活。
江屿的眼神专注而充满理解,
江屿能从社会变迁、人情冷暖的角度去解读一砖一瓦,
而不仅仅是冰冷的市场价值。
眼前的陈先生,华丽的外壳下,只有爱装逼的内核。
蒋南孙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内心却已将他与江屿隔开了千山万水。
整顿饭食不知味,只想逃离。
第二次相亲。
这次是戴茵朋友介绍的,一位刚从英国归来的哲学博士,姓林。
约在一家颇有格调的独立书店咖啡馆。
林博士戴着金丝眼镜,谈吐斯文,颇有几分书卷气。
聊起康德、黑格尔、存在主义,旁征博引,逻辑清晰。
蒋南孙起初觉得氛围尚可,至少脱离了铜臭气。
话题转到蒋南孙正在参与的一个大型社区中心设计项目。
项目涉及多个利益方,
尤其是原址上几家小型工厂的搬迁补偿和数百户回迁居民的安置,
矛盾重重,推进艰难。
蒋南孙谈起项目遇到的现实困境,居民诉求的复杂性,
以及如何在设计上平衡各方利益、体现社区温度。
林博士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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