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痛苦的嚎叫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骤然停止,只剩下粗重浑浊的喘息和压抑的、因剧痛而发出的呜咽。其他几个逼近的脚步声也猛地顿住,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同伴的惨状惊了一瞬。
这短暂的死寂,成了阿弃唯一能捕捉到的喘息之机。她瘫在滚烫的瓦砾上,额角撞破的伤口流下的鲜血糊住了她仅存的左眼视线,世界变成一片模糊摇晃的血红。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背部严重的灼伤,吸入的炽热空气带着浓烟和血腥,灼烧着喉咙和肺叶。
身下,孩子的哭声已经微弱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小猫般的抽噎,带着濒死的绝望。
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为了那个孩子,也为了……胸口这份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诡异显现的秘密。
她的右手完全无法动弹。左手……那断指处卡着的金铃,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灭顶的剧痛,但也正是这剧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的目光,艰难地扫过身侧被压住的范围。指尖所能触及之处,除了滚烫的碎砖烂瓦,似乎还有……一些被火焰燎烤过、形态扭曲的……蘑菇?
漠北干旱,但村落废墟之下,或许某些阴湿角落曾生长着菌类,大火灼烧后显露出来,又被坍塌的墙体掩埋,未能完全烧尽。
其中一簇颜色尤为诡异,呈现一种斑斓的彩晕,即便蒙着灰烬,依旧能看出紫、红、黄交织的危险色泽,伞盖被压碎,露出底下异样鲜嫩的菌肉。
彩斑毒蕈!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灼痛的脑海!
她曾听漠北商队的人闲聊时提过,漠北有一种极其危险的毒菇,色彩艳丽,毒性猛烈,误食顷刻毙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绝望之中,一个疯狂而残忍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伸出左手那相对完好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抠向那簇颜色妖异的毒蕈。指尖触碰到的菌肉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湿滑感。
她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完整地采撷下那几朵毒性最烈的彩斑毒蕈,用指尖捏碎,混合着地上的灰烬和尚未干涸的、她自己流淌的鲜血,胡乱地揉捏在一起,搓成几个不规则的小团。
整个过程,她的心脏都在疯狂跳动,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妈的!宰了那娘们!”短暂的惊愕后,剩下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再次逼近,刀剑出鞘的冷光在火光中闪烁。
阿弃猛地抬起头,透过糊血的视线,看向那些逼近的死亡阴影。她用尽最后力气,将那几个混合着毒蕈、血和灰的团子,紧紧攥在左手手心,然后艰难地,将左手缩回身前,做出最后一丝无力防御的姿态。
一个士兵已经冲到了最近前,脸上带着狞笑和报复的快意,手中的弯刀高高扬起,对准了她的脖颈,作势就要劈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另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士兵突然喝止了他,目光狐疑地扫过被压得无法动弹、浑身血污、似乎已然毫无威胁的阿弃,又扫了一眼她身下那已经几乎听不见动静的孩子。
“头儿说要找东西……这女人有点邪门,先别弄死。”那小头目谨慎地说道,随即踢了踢旁边那个还在捂脸呻吟的士兵,“废物!去看看下面那小崽子还有气没?拎出来!”
那被砸伤面门的士兵怨毒地瞪了阿弃一眼,悻悻地放下捂脸的手,鼻梁塌陷,满脸是血,更显狰狞。他骂骂咧咧地弯下腰,试图扒开阿弃身下的缝隙,去抓里面的孩子。
机会!
阿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在那士兵弯腰低头,视线投向缺口的瞬间,她一直紧攥的左手猛地从身前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那几个混合着毒蕈血灰的团子,狠狠地、精准地塞向了那个士兵大张着咒骂的嘴!
事出突然,距离极近!
那士兵根本没想到一个被压得半死的人还能暴起发难!嘴里猛地被塞入一大团带着血腥和泥土腥气的异物,他下意识地想要惊呼呕吐,却反而喉头一松,将那几个团子吞咽下去了大半!
“呃……呕!你他妈……”士兵猛地直起身,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而扭曲,想要干呕出来。
但已经太晚了。
彩斑毒蕈的毒性猛烈无比,几乎在入腹的瞬间就开始发作!
那士兵的身体猛地僵直,眼球剧烈凸出,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声响,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青紫!
他踉跄着倒退几步,伸手指着阿弃,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有黑紫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然后,他重重地向后倒去,砸起一片灰烬,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兔起鹘落!
剩下的两个士兵,包括那个小头目,完全被这诡异的、突如其来的死亡惊呆了!他们看着同伴迅速发黑僵硬的尸体,又看向地上那个依旧被压着、只剩一口气、却仿佛周身笼罩着不祥气息的可怕女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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