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的身体在深海中缓缓下沉,可她的心,却比这万丈深渊还要空洞。
为什么?
她怔怔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些消散的粉尘,却只捞到一手冰冷的海水。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些画面?
那个与她一样,拥有“无念符心”天赋的妇人,那个在海棠树下摇着拨浪鼓的温柔父亲,还有那个被他们视若珍宝,唤作“阿鸾”的孩子。
“忘了我们,忘了这里的一切。”
“你要活下去,带着姬氏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那妇人最后的泣语,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带着剜心剔骨的痛楚与不舍。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悲伤,如潮水般将小婵的心脏彻底淹没。
她明明不认识那些人,可胸口却堵得发慌,眼眶酸涩得厉害,仿佛失去至亲的人,是她自己。
后颈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
小婵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后颈,指尖触及之处,皮肤光洁,并无异样。
可她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此子,乃我族最后血脉,亦是……留给这三界的一线生机。”
最后的低语在脑海中炸响。
小婵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
无论那场幻境是真是假,无论那些人是谁,这里都太过诡异。
她抬起头,看向遥远的上方。
那里,有微弱的光亮,那是海面的方向,是生机所在。
师父,还在等着她。
再没有半分犹豫。
小婵双腿用力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冲破层层水压,奋力地朝着那片遥远的光亮游去。
她游得飞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又像是在追寻着什么。
身后,是再无一物的万丈深渊,是一个被彻底抹去的,名为“姬”的过往。
身前,是未知的归途。
而她,带着一身无法言说的疲惫与满心无解的谜团,独自一人,挣扎着,向着有光的地方游去。
*
此时,岸边乱成一锅粥。
“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婵!”
文长老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不顾几名弟子的死死拉拽,拼了命地要往海里冲。
他苦心教导的爱徒生死未卜,这位一向沉稳的长老,此刻已经彻底失了方寸。
海晏真人本想上前安抚,可另一桩突发之事,让他心中的震惊瞬间盖过了眼前的混乱。
几名从山门处御剑赶来增援的弟子,浑身还带着与秽傀厮杀后的血腥气,他们冲到海晏真人面前,神情惊疑不定。
“真人,山门外的秽傀已被绞杀,只是……只是薛长老她……”为首的弟子喘着粗气,欲言又止。
海晏真人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薛长老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薛长老为护弟子受了些伤,可就在那时,帝尊与无赦堂主他们赶到,不知为何,薛长老脸上的伪装忽然消失了,露出了……露出了另一张脸。”
“另一张脸?”海晏真人眉头紧锁。
旁边一名亲眼目睹了全程的蓬莱长老,走上前来,脸色复杂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末了,他道。
“真人,咱们的薛长老,很有可能是让那五位天之骄子寻了整整十年的花奴,雪倾。”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本就混乱的人群。
花奴雪倾?
那个传闻中灵根尽毁,卑贱如泥,却偏偏搅动了三界风云的祸水?
怎么可能是他们蓬莱仙岛那位丹毒双绝,清冷出尘的薛长老?
海晏真人瞳孔一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们是说……薛长老就是那个让云穹帝尊、无赦堂主五人为之疯魔十年的雪倾?这怎么可能!休要胡言!花奴灵根尽毁,如何能修炼?薛长老的丹道造诣,更是我等亲眼所见!”
可周围几位同去的长老,却都面色凝重地缓缓点头,证实了这件事。
旁边更有不少前来观礼的宾客,也纷纷作证,将山门前那震撼的一幕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人群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海晏真人越听,脸色便越是古怪。
怪不得他蓬莱祭海大典此次齐聚了这么多能人,原来根源竟是在这里。
蓬莱的弟子们更是炸开了锅,一双双震惊的目光在彼此之间交换,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天啊,薛小师叔……竟然就是那个雪倾?”
“不是吧?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一个被杜撰出来的祸水红颜。”
“可是,花奴的出身……小师叔那么厉害,怎么会……”
“天啊,这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
就在这片喧嚣与震惊之中,一道清冷的身影自远处天空飞掠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来人一袭素袍,神色平静,正是薛青。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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