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皇家御苑“沁芳园”内,一年一度的“春宴”如期举行。这不仅是赏春踏青的雅集,更是皇室与勋贵子弟、京中才俊贵女们重要的社交场合。宴饮、赋诗、游艺,看似一派和睦,实则暗藏机锋。尤其在今年,经历了花朝节退婚风波的谢清晏,无疑将成为众多目光聚焦的所在。
谢清晏随着母亲林氏赴宴,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底绣嫩柳缠枝纹的春衫,清新雅致,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侯府千金的气度。她神色平静,唇角噙着浅淡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各方或好奇、或同情、或探究的视线,将“藏智于拙”发挥得淋漓尽致。
宴至中途,最受年轻子弟期待的“射柳”环节开始了。所谓射柳,并非真射柳树,而是将装有鹁鸪的葫芦挂在细柳枝上,参赛者纵马驰射,以射中葫芦多寡或难度论胜负,是展现骑射功夫和英姿的绝佳机会。
一众贵族少年郎纷纷摩拳擦掌,换上利落的骑射装,跃马入场。端王世子萧元澈今日也来了,虽神色略显阴郁,但显然不想错过这个重振声威的机会,他箭术本就出色,此刻更是憋着一股劲,接连射中几个高难度的葫芦,引来阵阵喝彩,似乎稍稍挽回了些许颜面。
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女眷席中的谢清晏,想看看她作何反应。却见她只是专注地看着场中,面带浅笑,偶尔与身旁的苏渺低声交谈几句,仿佛场上那个曾与她有婚约的男子,与旁人并无不同。
这时,不知是谁起哄道:“听闻谢家妹妹自幼也得老侯爷指点过骑射,不如今日也让我们开开眼?”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之子,素与萧元澈交好,此言不乏揶揄之意。在场许多贵女也露出看好戏的神情,谁不知谢清晏是将门之后不假,但毕竟是女子,多年养在深闺,骑射能有多精通?只怕是要出丑。
林氏微微蹙眉,正要替女儿回绝,谢清晏却轻轻按住母亲的手,站起身,落落大方地朝主位上的皇室长辈行了一礼,声音清越:“既然诸位有此雅兴,清晏便献丑了。只是女子力弱,恐难及各位公子英武,可否允许清晏 stationary 射箭,且以射中柳叶为趣?”
stationary 射箭(原地站立射箭)而非骑射,难度降低,又以轻飘飘的柳叶为目标,显得既有自知之明,又不失趣味。这个请求合情合理,长公主含笑颔首允准。
谢清晏从容走下席间,早有宫人备好适合女子用的轻弓和羽箭。她立于划定的射位之上,挽弓、搭箭、瞄准,姿态优美流畅,隐隐带着将门之风,虽无男子那般刚猛,却自有一股沉静专注的气度。
她并未刻意炫技,前几箭都瞄准了较低、较易射中的柳叶,箭矢破空,虽未箭箭命中,但也十中六七,对于一个闺阁女子而言,已算难得,赢得了不少善意的掌声。
然而,就在她射出第四箭,目光追随着箭矢轨迹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一座用于监看全场、确保安全的角楼窗口,似乎有镜片反光一闪而过!那不是普通的了望,更像是……单筒望远镜的镜片!
有人在那角楼上,暗中监视着场中,尤其是……她这个方向!
谢清晏心中警铃大作。她不动声色,继续引弓,第五箭、第六箭……她看似瞄准柳叶,实则借机调整角度,用极隐蔽的方式观察那角楼。她发现,那镜片反光并非一直存在,而是间歇性的,似乎在随着场中某些人的移动而移动,但聚焦在她身上的时间,明显偏长。
是冲着她来的!是端王府的人?还是首辅韩德远的眼线?抑或是……那个叛徒戚忠派来探查虚实的?
必须警告对方,自己已经察觉!但不能明着来,需要一种既不会当场撕破脸,又能极具震慑力的方式。
轮到最后一箭了。全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谢清晏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没有瞄准任何柳叶,而是缓缓将弓抬起,箭头指向了……她自己!
众人哗然!连林氏都惊得站了起来!
只见谢清晏将弓拉满,箭头并非对准要害,而是斜斜向上,对准了自己今日梳的惊鸿髻上一支并不起眼的碧玉簪!更准确地说,是簪子旁边一缕松散下来的青丝!
“她要做什么?”
“疯了吗?”
惊呼声四起。
萧元澈更是皱紧眉头,觉得谢清晏是在用这种极端方式吸引注意,心中鄙夷。
就在这万众瞩目、屏息凝神的一刻,谢清晏手指一松!
“嗖——!”
羽箭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几乎是贴着她的鬓角飞过!那缕青丝应声而断!但箭势未消,继续向上疾飞,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越过人群,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座角楼开着的窗户!
“夺”的一声闷响!箭矢深深钉入了角楼的窗棂之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停!
而就在箭簇钉入的位置,赫然带着一小片被箭锋撕裂的纸角!那纸角颜色特殊,隐约可见墨迹,竟像是一页信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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