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镇南王府飘着山茶花的气味,段无咎立在书房雕花窗前,指尖摩挲着四通商行刚送来的《三月货殖录》。账册末页夹着张泛黄信笺,墨迹被茶渍晕染开,仍能辨出“江湖路远”四个瘦金体小字——正是段誉半月前留给段正淳的辞别信。
“那日晨起,管家见誉儿房里《南华经》散落满地,砚台墨汁也都浸染一桌。”段正淳捏着鎏金酒盏,目光扫过信笺上斑驳的水渍,“窗台上摆着三只空酒坛,是曼陀山庄去年送来的‘醉玲珑’。”
段无咎用银镊夹起信笺对光细看,茶渍掩盖处隐约透出朱砂标记——那是四通商行用于加密货运路线的暗符。信笺背面用密写药水绘着无量山轮廓,山腰处朱笔圈出“琅嬛”二字,笔锋虚浮,显是仓促所为。
段正淳突然摔碎酒盏,瓷片溅到《货殖录》上的“茶马税银”条目:“他说受够了王府的经济习武,要去看看真江湖!可他连段氏剑法的入门剑式都使不全......”
廊下更鼓敲过三响,段无咎从青玉镇纸下抽出张当票——是段誉典当蟠龙玉佩的凭证,落款盖着万劫谷当铺的蛇形印。当票边缘粘着半片干枯的断肠草叶,这是钟灵那丫头惯用的传讯手段。
“世子离府前夜,曾在书房翻找《六脉神剑图谱》。”老管家捧着个乌木匣趋前,匣内装着段誉未带走的羊脂玉笔,“老奴听见他与王爷争执,说什么‘商行账目比剑谱更难懂’。”
段正淳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丝染红衣襟,显然段正淳此时伤势严重。段无咎瞥见他袖中滑出的胭脂荷包——绣着曼陀山庄独有的金茶花纹,顿时明了这场争执的根源。
“誉儿留了封长信给刀白凤。”段正淳从案底暗格取出信匣,沉香木匣盖上刻着道经箴言,“他说在四通商行的账本里,看见我给秦红棉购置田产的记录......”
段无咎用银针挑开火漆,信纸上的字迹突然扭曲变形——竟是五行宗独有的“水隐术”,需用晨露浸润方显真容。他推开雕窗接取夜露,字迹渐显:
“孩儿读《南华经》至‘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忽有所悟。商行账目如蛛网,王府恩怨似缠藤,不如归去。勿寻。”
落款处盖着个歪斜的“誉”字印,印泥掺了朱蛤毒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段无咎道:“王叔前藩力战吐蕃国师,伤势颇重,还请在府中静养,侄儿这就亲自前去询誉弟回来。”
段正淳见段无咎欲亲自去寻段誉,以段无咎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定当稳妥无虞,虽然自己已经派遣了数波府中侍卫外出寻找,但至此杳无音信。
大理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段无咎已牵着滇马立在四通商行后巷。掌柜老钱递来一卷用油布裹着的账册,册角沾着朱砂印记:“殿下要寻的人,上月十七在澜沧江渡口换了船,船家是万劫谷采药的佃户,晌午前该到无量山脚下,........”
段无咎翻到账册末页,一行蝇头小楷写着“购《周易》三卷,赊银二两”——正是段誉的字迹。他抖开油布,夹层里掉出片枯黄的银杏叶,叶脉上用蜜蜡封着钟灵惯用的蛇毒标记,凑近能闻见淡淡的腥甜。
“这丫头倒是机警。”段无咎指尖碾碎蜜蜡,叶面上歪歪扭扭刻着“剑湖宫西三丈,巳时三刻”几个字,旁边还画了只吐信的毒蛇。
无量山后崖的铁索桥上凝着晨露,左子穆的松纹剑劈开第七块试剑石时,段誉正缩在观礼席角落翻《周易》。东宗弟子辛双清突然掷出三枚铁蒺藜,暗器贴着段誉耳畔划过,钉入他身后木柱——柱上“观礼席”三个金字被毒液蚀得发黑。
“西宗的小伎俩!”左子穆剑锋回转,挑飞辛双清的束发银簪。段誉慌忙起身避让,怀中的《易经》不慎跌落,书页翻动间竟显出一幅人体经脉图——正是他昨夜在琅嬛福地临摹的《北冥神功》残篇。
钟灵坐在对面树杈上晃着双腿,腕间银镯叮当作响:“书呆子,你的书比试剑好看多啦!”她话音未落,闪电貂突然窜下树梢,在辛双清手背咬出个血点。
辛双清怒叱一声,长剑直取钟灵咽喉。段誉情急之下踏出凌波微步,身形如风中柳絮般掠过三丈,左手拽住钟灵衣带,右手下意识按向辛双清肩井穴——北冥神功自发运转,辛双清的内力如决堤洪水涌入段誉的经脉。
“妖法!”辛双清踉跄后退,手中长剑“当啷”坠地。左子穆见状暴喝,松纹剑化作流光直刺段誉后心,却被段誉凌波微步的诡异走位带偏剑势,剑尖深深没入石壁。
钟灵趁机甩出腰间皮囊,十数条毒蛇窜向东宗弟子座席,场面顿时大乱。段誉拉着她退至崖边,苦笑道:“姑娘何苦添乱?”
“谁让他们先欺负人!”钟灵从荷包摸出颗断肠草解药塞给他,“你这步法有趣得紧,教我好不好?”
段无咎赶到剑湖宫时,比武场已一片狼藉。四通商行的伙计扮作货郎蹲在墙角,竹筐里藏着淬毒的袖箭。他屈指弹出一枚铜钱打偏暗处射向段誉的冷箭,顺势接过伙计递来的密函——信上画着无量山密道图,朱笔标注“琅嬛福地入口,辰时潮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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