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里的火钳在炭盆中微微发红,映得墙壁上的影子轻轻晃动。许羽柒站在审讯椅前,指尖轻抚过那名黑市商人额角渗出的冷汗,动作像在查验一件货物的成色。
“你叫什么名字,在天运坊排第几?”她收回手,声音不高,却让男人肩膀一颤。
商人咬着牙不答,手腕被铁链锁得发青。他试图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可喉咙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挤出几个字:“我……就是个跑货的,没名没姓。”
许羽柒没动怒,反而转身对身侧的罗景驰道:“给他茶。”
罗景驰递上一只粗瓷杯,温水冒着淡淡的白气。许羽柒接过,将杯沿贴到商人干裂的唇边,像是施舍,又像试探。“喝一口。”她说,“我知道你在北境冻坏过嗓子,后来落了病根,说话久了会疼。你不该接这趟差事的。”
商人猛地睁眼,瞳孔收缩。
她笑了笑,松开杯子,从袖中抽出一本薄册子,纸页已经泛黄,边角卷起。“这是你近三个月的交易记录。三月十一,子时三刻,城西废窑交接‘寒骨散’半斤,收银六两;四月初七,寅时,南门暗渠换走三枚‘静心符’,对方用的是媚香楼影卫的暗语回令。”她翻过一页,“每次货交出去,西阁都会焚香三炷——不是报平安,是确认你没泄密。”
商人的呼吸乱了。
“你说你是底层跑单的?”许羽柒合上账册,轻轻拍在他脸上,“可你经手的每一样东西,都在避官府耳目,走的都是禁品路子。你连符纸的火漆印都能仿,掌心的老茧是常年握符笔磨出来的。你当我是瞎的?”
男人终于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听实话。”她退后一步,靠在墙边,语气忽然缓了下来,“比如,媚香楼私运的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少项?清单在哪一级人手里?你每月回报几次?用什么方式传信?”
“我没有清单!”商人急声否认,“我只是按指令行事,送什么、送到哪,都由上面安排!我根本不知道全貌!”
许羽柒静静看着他,忽然抬手,按下了墙上一道机关。
隔壁囚室的窄缝缓缓打开。
一声压抑的惨叫穿透墙体,带着痛极后的呜咽,紧接着是链条剧烈晃动的声音。那声音熟悉——正是苏云曦。
商人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听清楚了吗?”许羽柒低声说,“这是你主子在受刑。她刚才招了第一项:‘蚀脉香’,专破内功根基,三年前就列入江湖禁物名录。你有没有闻过那种味道?甜里带苦,像烧焦的杏仁。”
缝隙里,苏云曦的声音断续传来:“……我不说了……求你……停下……”
商人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住手!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不能?”许羽柒冷笑,“那你告诉我,她派你最后一次进祥鹤楼,是不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死透?是不是她让你在鞋底藏铜牌,准备一旦我活着,就立刻通知她灭口?”
“我……”商人张了张嘴,额头青筋跳动。
她不再追问,挥手关上了窄缝。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炭盆里木炭轻微爆裂的声响。
许羽柒走到桌边,取出一封信,火漆完整,印纹清晰。“这是昨夜她传给影卫的密令,写着‘若商人未按时撤离,则视为暴露,立即清除’。”她将信递到商人眼前,“你看清楚,这印章是她亲自盖的。你为她卖命这么多年,她连三天都不愿等。”
商人盯着那枚火漆印,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你以为她会保你?”许羽柒收回信,“她在姜堰晨败退那一刻,就已经把你划进了弃子名单。你现在不说,等她脱困,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我说……”商人突然开口,嗓音沙哑,“我说……但你要保证我的命。”
“我不保证任何事。”许羽柒坐回椅子,摊开一张空白纸卷,“你只管写。漏一条,我就让罗景驰把你关进她隔壁的牢房,听着她是怎么一点一点把你的名字供出来的。”
罗景驰上前,将笔和墨放在桌上。
商人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开始书写。
第一行字落下时,手还在抖。
“三十七项。”他低声道,“全是违禁品,分三类:毒药原料十三种,包括‘蚀脉香’‘断魂露’‘枯心引’;禁制符纸九种,如‘封灵帖’‘镇识符’,能压制修为或操控神志;还有海外异器十五件,其中三面‘窥魂镜’可探人心绪波动,两支‘引雷锥’能引爆地脉火线……”
许羽柒听着,目光沉稳,偶尔点头示意继续。
“仓库位置有六个,最隐秘的那个在城南老染坊地下,入口在织机下面,要用特制铜钥才能开启。每个月初七,会有船从东江码头接货,船上挂的是渔户旗,但实际上……”
他说得越来越快,像是要把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倒出来。
许羽柒拿起誊抄好的纸卷,逐条核对,眉头微蹙。“‘静心符’是你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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