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冰冷的厢壁贴着苏雨眠的后背,那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直直刺入骨髓。回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凌,在她脑海中高速旋转、切割,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和窒息感。三个月前那个寒夜,江易淮甩出支票时笃定而残忍的眼神,此刻与拍卖台上他咳血濒死、绝望嘶吼的模样重叠在一起,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令人作呕的图景。
“重要吗?”
沈聿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像重锤敲在蒙着厚布的心鼓上,沉闷而带着回响。他依旧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着她,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他的存在感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那份病历,还是他当初用七千万买你离开时,那份高高在上的施舍?”
苏雨眠猛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蝶翼。她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胃部的剧烈痉挛。再次睁开眼时,眼底那些细微的裂痕似乎被强行冻结、抹平,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不重要了。”她的声音异常平稳,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波澜。她甚至微微侧过头,避开了沈聿那洞悉一切、带着审视的目光,视线落在电梯门上跳动的猩红数字上。那数字冰冷地变化着,如同倒计时的秒表。“都过去了。”
“过去了?”沈聿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冷意。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地下停车场混合着汽油和尘埃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他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整理思绪,手臂再次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肢,半强迫地带着她走出电梯,走向他那辆线条冷硬流畅的黑色宾利添越。
车门被拉开,苏雨眠沉默地坐了进去,身体陷在柔软却冰冷的真皮座椅里。沈聿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停车场,汇入城市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掠过,在苏雨眠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她靠在椅背上,侧脸对着窗外,眼睛望着那片流动的灯海,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点。沈聿没有看她,专注地开着车,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
良久,沈聿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苏苏,江易淮的时代,结束了。”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姿态闲适,“你值得更好的。”
苏雨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值得更好的?沈聿吗?这个在她最狼狈时出现,带着强大力量和诱人条件,将她从泥沼中拉起,却又在今晚亲手将江易淮推入深渊的男人?她心底深处,一丝冰冷而尖锐的警惕悄然升起,如同黑暗中悄然吐信的毒蛇。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公寓区,停在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玻璃幕墙建筑楼下。这是沈聿的产业之一,顶层复式。三个月前那个寒夜,苏雨眠拉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出帝景苑,茫然地站在寒风刺骨的街头时,是沈聿的电话适时地响起,提供了一个“临时落脚点”。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厚重的金属门应声而开。玄关感应灯亮起,照亮了室内简洁、冷硬、充满未来感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同样透着一种疏离的冰冷。
沈聿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玄关柜上,松了松领带。他转过身,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恍惚的苏雨眠,眼神深了深。
“去洗个热水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目光扫过她裙子上那几点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迹,“把这身晦气换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连同过去那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
苏雨眠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她没有看沈聿,径直走向主卧相连的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雾气升腾,模糊了镜面。她用力搓洗着裙子上那几点刺目的污迹,滚烫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却怎么也洗不去心头那片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阴影。江易淮咳血佝偻的身影,沈聿摔簪时那抹残酷的笑意,在她脑海中反复闪回。她关掉水阀,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匆匆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主卧,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一直为她保留的客房。
客房的布置同样简洁,却少了几分沈聿身上那种迫人的冷硬。苏雨眠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毯上。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后怕、混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缩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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