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欧石矿脉深处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从岩层深处渗出来,顺着隧道的弧度盘旋回荡,活像某种垂死巨兽的内脏在胸腔里苟延残喘。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金属粉尘,混着蚀气特有的甜腥,钻进鼻腔时带着针扎似的刺痛,吸进肺里更留下火辣辣的灼烧感,让每一次呼吸都成了煎熬。
烬生的指尖传来微弱的震颤,熵光核心碎片被他攥在掌心,淡蓝色的脉冲如同沉睡的心脏,在黑暗中规律跳动。每一次闪烁,细碎的电流就顺着掌纹蔓延,在他新生的血肉与金属接口处激起轻微麻痹——那触感与母亲实验室里的能量探针如出一辙,瞬间勾连起记忆里的温暖与恐惧。
父亲跟在身后,动力甲的关节每活动一次,都发出液压油渗漏的嘶嘶声。那套老旧的甲胄早已不堪重负,暗红色的润滑油顺着金属缝隙缓慢渗出,在膝关节处凝结成不规则的块状,里面裹着上次战斗残留的血肉碎屑。在烬生机械义眼投射的淡蓝光线下,那些碎屑像琥珀里的虫豸,在油块中若隐若现,触目惊心。
"共鸣信号越来越强了。"烬生压低声音,义眼的扫描线在前方岩壁上扫过,勾勒出隧道的立体结构,"就在前面那个岔路口。"掌心的磁欧石印记突然发烫,温度攀升得极快,像是握着一块刚从锻炉中取出的烙铁。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金属指节与血肉连接处传来细密的刺痛。
父亲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机械手指的压力精准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捏伤他的皮肉,又足够传递警示。"等等,有动静。"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常年征战养成的警惕,呼吸透过头盔的过滤系统,发出轻微的气流声。
隧道深处随即传来金属刮擦的异响,尖锐而滞涩,像是有人在用钝器切割钢板。紧接着是某种生物沉重的呼吸声,呼哧、呼哧,混着机械运转的嗡鸣,在空荡的隧道里被无限放大。烬生立即贴向岩壁,粗糙的岩石表面蹭过他裸露的小臂,留下几道细碎的血痕。掌心的磁欧石印记温度骤然升高,烫得他几乎要松手,印记边缘的蓝色纹路疯狂闪烁,像是在预警某种致命威胁。
长明种的提示音在耳中响起,冰冷的机械音里罕见地掺了一丝电流杂音:"检测到高浓度蚀气反应,能量特征与永夜教会领主级单位匹配度98%。建议立即撤离。"
就在父子俩准备后撤时,一道暗红身影突然从岔路口的阴影中扑出。那人的速度快得惊人,机械关节在黑暗中划出残影。烬生的义眼瞬间锁定目标——破烂的守夜人制服挂在身上,左半身已经完全机械化,金属外壳布满战斗划痕,机械眼中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但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那张脸——右眼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收缩,眼角那道浅疤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血瞳,是曾经在训练场与他切磋、在危机中与他短暂并肩的血瞳。
"别过来!"血瞳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机械喉管的故障让她的话语里掺着刺耳的电流杂音,"他们都疯了...引擎...引擎会吃掉一切..."她的机械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指缝间不断滴下暗红色的腐蚀性液体,落在地面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烧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白烟顺着坑洞缓缓升起。
父亲几乎是本能地举枪瞄准,能量枪口凝聚起淡紫色的光晕。但烬生一把按下了他的武器:"等等,她好像还保有部分意识。"他的义眼放大血瞳的机械接口,那里有新鲜的焊接痕迹——焊点粗糙不堪,金属边缘还挂着凝固的血珠和淡黄色的脓液,显然是最近被强行改造过,连最基本的术后处理都没有。
"血瞳,发生了什么?"烬生谨慎地向前迈了一步,每一步都踩在岩石的缝隙处,避免发出声响,"你不是在矿脉深处...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能清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机油的锈蚀味、蚀气的甜腥、还有血肉腐烂的腻味,三种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话未说完,血瞳突然抱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机械眼红光暴涨,原本还带着人性的右眼瞬间失去神采,声音也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合成音:"检测到密钥携带者,执行捕获指令!"
她猛地扑了过来,机械左手瞬间变形为锐利的爪刃,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父亲反应极快,立即扣动扳机,能量束击中血瞳的肩部,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但预想中的重创并未出现——一层半透明的能量护盾在她体表展开,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只让她踉跄了一下。
"她被控制了!"父亲大吼着迅速更换能量弹匣,金属弹匣的碰撞声在隧道里格外清晰,"教会在她体内植入了控制芯片!和我当年一样!"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自责,手指紧握枪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烬生侧身躲过爪刃的横扫,锋利的金属擦过他的衣角,将布料割出一道整齐的裂口。就在血瞳的机械臂即将再次挥落时,他掌心的磁欧石印记与血瞳胸口的金属装置产生了强烈共鸣。淡蓝色的光芒瞬间连接起两人,烬生的意识像是被强行拽进了另一个空间——那是血瞳的记忆碎片:冰冷的改造台、刺眼的手术灯、教会祭祀带着狞笑的脸,还有控制芯片被强行植入颅腔时,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记忆画面断断续续,却足以让烬生脊背发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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