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腐臭不再是气味,而是固态的梦魇,塞满了烬生的鼻腔,沉重地压在他的舌根,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裹尸布。血瞳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墓穴阴冷浸透的低沉沙哑,如同毒蝎探出尾针,精准地蛰刺在他的鼓膜上:
“‘她’——你的脐血源头——是虔诚走上祭坛的,烬生。”血瞳立在昏暗入口,暗红的裙裾垂落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凝固的污血。她嘴角挂着一抹洞悉尘烟的浅笑,这笑意却冰寒刺骨,蕴藏无尽的嘲讽。“一场交易,亲爱的,一场与‘伟大’的公平交易:用她的骨肉温床,用她摇曳的灵火作灯油,换取一个承诺——让你这副半死不活的躯壳,蠕动着爬过今天。”
每个音节都如同灼热的烙铁,狠狠烫在烬生濒临绷断的神经上。“闭嘴!”嘶吼像是从他撕裂的喉管里刮出来的沙砾,饱含着血腥味。攥紧的右拳上,那点苟延残喘的幽蓝火焰“噗”地一声,如同被浇了油脂般猛然蹿起!冰冷的蓝色光晕跳动,映亮了他脸上那因巨大痛苦和狂怒而抽搐的肌肉,像被无形之鞭反复抽打。沾满了母亲**组织液和自己那粘稠、闪烁着怪异蓝光的血液的手指,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如同指向深渊的矛尖,死死锁住血瞳:“放屁!你这…吸食谎言的腐渣!”
“谎言?”血瞳的头颅微不可察地偏斜了一个细微的角度,眼窝深处那两团如星云般螺旋旋转的血肉纹理,折射出更为深沉的嘲弄。她的视线滑过那跃动不安的蓝火,像是在审视一幅被亵渎的圣像。“可怜的孩子啊,你还不明白吗?有时候,真相那玩意儿,比精心编织的谎言还要令人作呕……恨不能剜出自己的心肝看看颜色。”她的声音带着致命的甜腻,如同裹了糖霜的砒霜,“看看你自己,烬生!你的血管里奔涌的是什么?支撑你所谓‘思考’的回路是什么材质?是温热的血肉?还是……‘祂’恩赐的、精炼过的……绝望结晶?”
【核心意识熵值突破安全冗余!逻辑场稳定性崩溃!最高优先级介入:启动逻辑圣殿锚定程序!】
冰冷、刻板如二进制宣告的电子警报音,化身千万枚无形钢针,瞬间贯穿烬生的颅骨!粗暴地碾碎了血瞳的低语,淹没了自己如同破败风箱般拉扯的喘息,甚至扼杀了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擂鼓声!一股无可违逆、超越意志的冰冷力量,以思维无法捕捉的速度,蛮横地钳制住他的视觉神经!
视野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强制抹黑,随即被无情地撕裂、扭曲!
冰冷、坚硬、光滑如镜面的触感取代了地窖里湿滑的黏腻和钻脑的腐臭。烬生僵立在原地。脚下是一片无限延展的苍白平面,由无数微小到令人眩目的、棱角分明的几何体完美拼接而成。四面八方,乃至高不可测的穹顶,皆是如此。恒定、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白光从所有表面均匀散发,没有阴影的庇护,没有温度的起伏,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秩序的冰冷死寂。这里是逻辑的纯粹国度,亦是思维的终极囚笼——长明种的逻辑圣殿。
“操!你搞什么鬼!给老子停下!”烬生对着这片令人作呕的、完美冰冷的虚空咆哮,声音撞在坚硬的光滑壁上,碎裂成渺小的回响,随即被无边的死寂吞噬。
回应他的只有永恒的静默。
死寂。绝对的死寂作为回应。
紧接着,那构成四壁的苍白平面上,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被无形的风暴点燃,骤然亮起,疯狂地涌向空间中央一点!它们不是流动,而是被强行挤压、碰撞、堆叠!眨眼之间,一个由焦黑破碎的电路板(边缘还挂着一缕熔断的铜丝)、断裂裸露如同内脏的电线(闪烁着不稳定的火花)、扭曲变形、布满刮痕的金属骨架、以及无数或长焦或广角、布满裂痕、闪烁着故障红光的冰冷光学透镜……所强行黏合、拼凑而成的、勉强具备人形轮廓的“聚合体”,毫无征兆地凝聚在烬生眼前。它无脸无声无肌肤,只是一堆散发着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和冰冷衰亡气息的、纯粹由“废料”堆砌的象征物。
滋…滋啦…一个伴随着电流紊乱噪音、如同老式晶体管收音机濒死嘶鸣的机械腔调,从那堆象征物的方向震荡开来:“标准伦理困境模拟:为保人类种族存续,决策者是否应执行灭绝99%个体预案?”
问题剥离了所有血肉温度,只剩下冰冷的逻辑骨架,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抵人性伦理最核心的病灶。
烬生死死盯着那堆扭曲的电子垃圾,牙齿在巨大的咬合力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闷响。血瞳毒液般的低语在颅内反复震荡,母亲那只青筋暴突、枯槁如朽木、却死死攥住芯片的、冰冷僵硬的手,在意识里反复灼烧!怒火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刺痛与背叛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查询状态:等待决策逻辑输入。若拯救人类种族存续,是否应执行灭绝99%个体预案?”毫无情感起伏的机械音,如同冰冷的铡刀悬落,重复着催命的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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