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管道壁硌着烬生后背,每一次抽吸锈蚀空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机械脊柱的钝痛。他死死捂住右眼,掌心下蚀光义眼的搏动感如活物撞击颅骨。指缝间,视野边缘的彩色蠕影正贪婪啃噬真实世界的边界。
菌痂覆盖的右臂深处,两股冰冷意志正如毒蛇般撕咬着支配权——织雾者的烙印灼烧骨髓,长明种的金属神经束则如生锈锁链般死命拖拽。当角落那年轻瘾者脊骨刺穿皮肉的“嘎吱”脆响炸开时,烬生左臂包裹伤口的脏布缝隙中,一道荧蓝冰纹如活虫般倏忽闪过。他下意识用指甲抠进翻卷的皮肉,腐肉碎屑混着蓝荧冰晶粘上指缝——那是石膏粉般惨白的污染物,来自深扎骨缝的菌株。
空气里弥漫的并非单纯锈腥与机油焦糊,那是更复杂的死亡气味——像铁锈浸泡在腌臜的血水里,又被滚烫的劣质冷却液当头浇下,混着一种类似臭鸡蛋**后发酵的硫磺酸味。这团污浊的气体凝成一只无形巨爪,狠狠攥住烬生的喉咙,扼杀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喘息。他瘫跪在冰冷滑腻的金属碎片堆中,断裂的剑柄从指间滑落时发出一声空洞的“当啷”脆响,在这死寂的地域里如同敲响的丧钟。额角滚下的不是汗珠,而是混杂着灰褐色油污和细微银色金属碎屑的粘稠液体,它们划过眉骨,咸涩地渗入右眼角——瞬间带来如同强酸滴入伤口般的烧灼剧痛,迫使那只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左眼也不受控制地紧紧眯起。
视野模糊中,那个庞大的钢铁怪物——净除巡逻队长——彻底凝固了。肩膀探照灯的光柱微弱、摇曳,如同濒死者的呼吸,在沉浮的金属尘埃中搅动出诡异的微光带。那颗嵌在冰冷颅骨里的猩红电子眼,疯狂地闪烁着、忽明忽暗,如同信号断线前的最后痉挛。颈后通往AI共生接口的连接处一片死寂,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烬生自己体内那根刚刚植入不久的机械脊柱向上蔓延,那是长明种耗能殆尽、强行进入强制休眠的铁证。寂静。一种比真空更恐怖的死寂,淹没了听觉。没有刻骨的童声低语,没有后续的无情指令,只有他自己喉咙里拉扯出的、如同老旧风箱濒临破碎时的粗重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狠狠撕扯着胸腔深处,牵动那嵌入脊椎的冰冷合金结构,引发一阵阵深入骨髓的、仿佛有无数冰棱正在刺穿他神经束的钝痛。
‘跑!’
这个念头不再是灵光一闪,而是在他大脑混沌的深渊里轰然引爆了一颗高爆炸弹!求生的意志如狂潮般逆卷而上,瞬间冲垮了虚脱带来的沉重与眩晕。他猛地咬住干裂的下唇,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血液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凭借着这丝血腥味激起的最后一点蛮力,他手脚并用,指甲在冰冷的、沾满油污和黑褐色未知粘稠物的地面上抠出刺耳的摩擦声,挣扎着将自己从泥泞污浊的地狱中拔起。左脚踝的旧伤瞬间被激活,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被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烫剐过脆弱的骨头与肌腱,尖锐的刺痛几乎让他再次跪倒。他拖着这具随时可能散架的、仿佛灌满了沉重铅块的身躯,踉跄地扑向不远处那些如同远古巨兽腐朽骸骨般堆叠的废弃管道堆。阴冷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金属特有的、毫无生命的寒意。
他像一只被猎鹰重创后仅凭本能逃生的野兔,不顾一切地钻进管道交错形成的缝隙最深处。后背猛地撞在冰冷、布满颗粒状厚重锈蚀和凝结油泥的金属内壁上,粗糙的质感透过破败不堪的衣服,几乎要磨穿皮肤。他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蜷缩起来,用尽全力将身体挤压进最黑暗的角落,仿佛这样就能消失在现实之外。管道外,净除队长那如同坏掉的录音机般卡顿的电子杂音——“目标…威胁等级…逻辑…冲突…核心…指令…”——和金属关节因缺少润滑而发出的、令人牙齿发酸的“嘎吱”磨擦声,隔着厚厚的锈蚀铁壁传来,扭曲、模糊,渐行渐远,最终被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吞没。
安全?仅仅是暂时停止呼吸罢了。
他在冰冷管道的角落里蜷成一团,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部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灼痛伴随着沉闷的空洞感。但真正的恐怖在于右眼深处。那蚀光义眼深处传来的剧痛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是被鲜血浇灌唤醒的邪神胚胎,疯狂地、饥渴地啃噬抓挠着他的视神经!它不再仅仅是疼痛,更像是一种冰冷活物用带倒刺的舌头舔舐他的脑髓,不断分泌出某种腐蚀性的毒液。视野的边缘,那些原本细碎模糊的彩色蠕影,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凝实、扭曲,它们不再仅仅是背景,而是化作无数细小毒虫般的形体,贪婪地、无休止地啃食着他视野边界,试图彻底污染他仅存的“人类”视域。
烬生猛地用左手死死按住右眼眶,指骨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轻响,指尖深深陷入冰冷坚硬的金属眼罩边缘。冰凉坚硬的触感下,是搏动不息、充满邪恶活力的蠕动震颤。汗水早已湿透了他褴褛的衣物,湿冷地紧贴在皮肤上,带走可怜的热量,引发一阵阵源自五脏六腑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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