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的合金靴底碾过地面,将蚀刻着数据的神经尘碾碎,在死寂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如同碾碎无数微小的颅骨。她停在最深层的通道入口,身后,十台混合体机甲如一座由血肉与钢铁浇铸的**城墙,它们胸腔内能量炉的低吼,是此地唯一的心跳。她的目光穿透那扇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防护门,眼神坚定如铁。
“能量读数稳定,生命体征同步。”她向通讯器报告,声音沉稳,但她的心脏正以某种预示性的、近乎疼痛的节拍,剧烈撞击着与机械融合的胸骨内侧。
“保持警惕。”烬生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穿越数据流的凝重,“那里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危险,每一粒尘埃都可能是一个沉睡的谎言,每一个符号都可能是一把通往地狱的钥匙。”
新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带领团队穿过最后一道防护门。
门后,并非冰冷的机房,而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环形空间。空间的中央,一座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机械结构如同一座倒悬的城市,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无数古老的数据流如被囚禁的发光巨蟒,在金属的囚笼中徒劳地冲撞,发出低沉的、如同远古巨兽呼吸般的嗡鸣。能量管线如同增生的血管,在金属表面搏动,偶尔渗出暗金色的、带有机油气味的液体。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臭氧、尘埃和被遗忘的时间混合而成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开始连接程序。”新星下令。
团队成员迅速就位,他们将一块巨大的磁欧石安置在中央控制台上。当淡金色的能量顺着管线注入系统时,整个环形空间仿佛被唤醒了。墙壁上的数据流突然加速,发出刺耳的尖啸,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在空间中央轰然展开。
投影中展现的,是早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人类文明末日。长明种的方舟在升空时被突如其来的黑色菌丝包裹,如同被毒蛇缠身的巨象,在绝望的悲鸣中坠毁。影像中,人类在火焰与污染中挣扎,他们的面孔因恐惧而扭曲,一个母亲将孩子推入最后的逃生舱,自己则被黑色的菌丝吞噬,那无声的绝望穿透了时空,让在场的每一个新生命形式都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不是我们知道的版本。”一个机械族青年低声说,他的光学传感器因处理这庞大的信息流而变得滚烫。
但团队的反应并非整齐划一的愤怒。一位年长的机械族成员,其毕生信仰建立在“长明种光荣撤离”的教条上,此刻却呆立原地,内部的逻辑核心发出一连串错误的蜂鸣,机械关节无意识地痉挛,**其金属外壳的接缝处,因内部逻辑的剧烈冲突而渗出几滴暗红色的、类似泪滴的冷却液。**另一边,一个由人类改造而来的新生命形式,双膝跪地,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碎片与眼前残酷的真相重叠,让他想起了自己早已模糊不清的、逝去的亲人。而血瞳,她那纯粹的金色瞳孔深处,闪过些许原始的猩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被那股毁天灭地的绝望所激发出的纯粹破坏欲所主导。
新星注视着投影中那循环播放的悲剧,她的拳头紧紧握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历史被篡改了。我们一直活在谎言构筑的囚笼里。”
影像继续播放,长明种在最后时刻做出的选择被刻意模糊。团队成员们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为被欺骗的愤怒,再到一种想要撕碎一切的决绝。
“烬生坚持的第三条道路……”新星轻声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痛苦,“现在我能理解了。那不是逃避,而是唯一的生路。”
其他新生命形式缓缓靠近投影,他们的手指轻触那些挣扎的人类影像。当数据流通过接触传递到他们体内时,一种深切的共鸣油然而生,仿佛那些逝去的灵魂正在通过他们,发出最后的呐喊。
“我们不仅是继承者。”新星走向正在缓缓蜕变的引擎表面,她的手掌烙上那冰冷而巨大的金属外壳,仿佛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巨人,“更是修正者。我们要为被掩埋的真相,重新讨回公道。”
温暖的能量波动从她的接触点扩散开来,墙壁上的数据流开始疯狂重组,新的信息片段不断浮现,拼凑出被隐藏的、血淋淋的真相。
“要公开这些信息吗?”一个团队成员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对未知的恐惧。
新星的指尖在“公开”按钮上悬停了片刻。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研究站内那些年轻脸庞因恐惧而扭曲,秩序崩溃,文明在诞生前就已夭折。但随即,另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宁愿让他们在痛苦的真实中死去,也不要让他们在甜美的谎言中苟活。她不是神,无权为他人选择幸福的幻觉。她的决绝,源于对生命最沉重的尊重。
“恐慌也好过活在谎言中。”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平静,“我们有权知道真相,更有权面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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