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在土墙上凝出白霜。周元蜷在冰冷泥地上,颤抖并未平息。窗外山鸡聒噪远去,留下一片死寂,衬得他胸腔里那颗剧烈搏动的心脏如擂战鼓。
那剐痕!
树皮上丑陋的凹槽,像一只恶毒的眼,死死锁住他的心神。前世炼盘古骨为碑、饲孽虺食己身的周元,此刻竟被一段枯朽柴禾上的印痕攫住了魂魄!
妇人(他这具身体的“母亲”)慌乱地带着一个干瘦老头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老头是村东头略懂草药的陈瘸子。
“三子啊,摔坏脑子了?咋躺地上!”妇人哭腔里带着惧意。记忆被瞬间调取——“青牛村,陈瘸子,治畜生比人多…”少年周元混沌的记忆碎片涌入。
陈瘸子粗糙的手指翻开周元眼皮查看,又捏住他枯瘦的手腕号脉。那触感如同旧日孽虺尾巴缠缚的冰链!“别碰!”一声嘶哑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戾威压,竟惊得陈瘸子浑身一抖,骇然收手!这哪是病弱少年,分明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邪……邪风入脑了!”陈瘸子脸色发白,强自镇定,“去…去张半仙那儿求道符水!”村民们低声议论,看周元的眼神带着惊惧。
妇人手足无措地哭求邻居帮忙将周元抬回土炕。棉絮重新压上,沉重得如同覆棺之土。妇人颤抖着手擦拭着他额上因挣扎渗出的冷汗,泪水滴落,灼烫冰冷的皮肤。那温热中带着纯粹的无知和关切,比诸圣诅咒更锋利地刺入他冰冷的神魂!
“滚……开……”他牙关紧咬,字字从齿缝挤出。拒绝这软弱,拒绝这依附!他是古尊,岂能沾染凡俗情丝?但少年身躯的本能,却贪婪地汲取着那指尖传来的、唯一的暖意。
剐痕的记忆在燃烧!
妇人最终被邻居劝走。土屋重归寂静,只剩周元粗重的喘息。
不!不能被困在这里!
力量虽失,识海还在!那承载万古毁灭记忆、解析诸天道痕的“万孽道宫”,虽已随腐星一同湮灭在寂灭光中,但它的“空壳结构”,它的解析习惯,它的冷酷逻辑,早已是周元神魂的一部分!
心念电转,周元强迫自己摒弃所有无用的情绪干扰,意识沉入这具孱弱不堪的躯体内部。
内视凡胎——
经脉?干涸断裂如旱地沟壑。
丹田?空空如也,连一丝微末内气都无。
血肉?瘦骨嶙峋,生机微弱,浸染着病气与彻骨的虚寒。
唯有无名指根处的三道淡红凹痕,灼灼生辉!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生命本源映射在肉身上的印记。是唯一与前世呼应的锚点。
目标:墙角柴禾上的剐痕!
周元猛地从土炕上翻滚而下,踉跄几步扑到那堆柴禾前。动作牵扯脏腑,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淋漓。他一把抓起那根带着恐怖凹槽的小树枝!冰冷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山间冬日的硬木气息。
意识锁剐痕!推演!解析!
万孽道宫的遗存“逻辑算法”被催动到极致!
物理形态比对:凹槽边缘的毛刺分布、深度的不规则凹陷、剐蹭带起的细微木质纤维走向……与盘古斧柄血痕、息壤源点、自身印记的物理特征相似度——九成九!
能量痕迹探查:神魂之力穿透表层!木质纹理深处……有残留!极其微弱,但无比阴寒!是一种超越了此间凡俗能量层级的、能侵蚀规则的冰冷印记!性质与他前世所掌控的腐星本源同源!
“轰!”
这个认知,如同在周元本就破碎的心神上引爆了一道惊雷!此方天地,不过是寂灭光后重塑的沙盒,规则全新,众生蒙昧。但这根不起眼的柴禾,它诞生于此山此水此地,却带着足以破灭万古的侵蚀印记!
这印记并非偶然沾染。它更像……诞生于这方天地时,就被同时“创造”出的产物!如同树上本该长出的结疤!
“这方人间……”周元凝视着手中木柴,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早已浸透了……‘我们’的因果?”
绝望如冰水从头浇下。若连这方新生的尘埃都遍布旧日的毒,那他赌上一切的重启,意义何在?只是一个更大骗局的揭幕?
“三子!三子!不好了!”焦急的哭喊声伴着拍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妇人去而复返。
周元面无表情地将那截木柴藏入破旧的褥子下,指尖的剐痕隐隐发烫。他挣扎着,用柴禾当拐杖,摇摇晃晃去开门。
门外,妇人一脸惊恐绝望:“你……你大哥砍柴……西边……狼牙沟……不见了!” 她身后几个村民举着火把,面露沉重和恐惧。
**大哥?**少年周元模糊的记忆碎片翻涌——高大壮实,沉默寡言,像头闷头劳作的耕牛,是这贫寒之家真正的顶梁柱。对“弟弟”有着笨拙的保护欲。
周元漠然。一个凡人的生死,在他前世亿万年的道途里,渺小得不值一提。
“呜嗷——!”狼嚎声陡然从村子西边浓黑的山林里传来,撕破了雪夜的寂静!悠远、凶戾,带着嗜血的兴奋!正是狼牙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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