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堡副头目钱老四及其二十余名精锐哨骑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黑铁岭周边。赵家集的乡绅百姓弹冠相庆,往日横征暴敛的恶徒伏诛,意味着他们终于寻得了一座可靠的靠山。然而,黑风寨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李铁崖站在加固加高的寨墙上,独臂扶着冰冷的垛口,远眺东北方向层峦叠嶂的群山。那里是黑山堡的巢穴,一股近五百人的溃兵势力,装备虽杂,却多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绝非狼牙寨那般乌合之众可比。钱老四的折损,如同捅了马蜂窝,黑山堡主孙麻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报复,只是时间问题。
“将军,审出来了。”王琨快步走上寨墙,脸色阴沉,“那几个俘虏骨头不硬,分开一审,口供基本对得上。黑山堡现有能战之兵约四百三四十人,头目孙麻子,原是河东军的一个队正,因触犯军纪携部溃逃至此。此人凶悍狡诈,麾下颇有几个亡命之徒。他们……最迟三五日内,必会倾巢来犯,目标是踏平我黑风寨,吞并赵家集。”
“四百多人……”赵横倒吸一口凉气,“咱们满打满算,能拉上寨墙的死战之士,不过六十余人。辅兵虽有百余,但未经战阵,守城尚可,野战……”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实力悬殊,近乎十倍。
“怕什么!”王琨眼一瞪,“咱们寨墙坚固,粮械充足,据险而守,未必怕他!当年在义武军,老子也不是没打过以少守多的仗!”
“王队正说得对,守,尚有一线生机;退,或野战,皆是死路。”李铁崖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传令下去:一,即刻起,寨中进入临战状态,昼夜警戒,轮班值守。二,将所有库存箭矢、滚木礌石清点分配,重点布防东北、正北两面寨墙。三,辅兵及所有能动弹的男丁,全部编入守城序列,由赵横统一指挥操练守城之法。四,老弱妇孺集中安置于寨中后崖石洞,由韩德让负责,储备十日干粮饮水。五,小乙斥候队全部撒出去,日夜监视黑山堡动向,一有异动,烽火为号!”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整个黑风寨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战兵们擦拭兵器,检查甲胄;辅兵和青壮男丁在赵横的呼喝下,将沉重的滚木礌石搬运上寨墙,加固防御工事;妇孺们默默地将有限的家当和口粮搬往相对安全的后山石洞。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压抑,却并无多少慌乱,半年来建立的纪律和数次胜仗积累的信心,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李铁崖亲自巡视每一段寨墙,检查每一个垛口,调整弩机的位置。他深知,此战关乎存亡,任何细微的疏漏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第三天黄昏,小乙派出的快马斥候狂奔回寨,带来了确凿的消息:黑山堡大军已动!黑压压一片,约四百余人,打着杂色旗帜,正沿着山道向黑风寨扑来,预计明日午前抵达!
“终于来了。”李铁崖深吸一口气,眼中寒光凛冽,“按计划,坚壁清野!所有外围哨卡人员撤回寨内!紧闭寨门!”
是夜,黑风寨灯火通明,寨墙上人影绰绰,却鸦雀无声。一种大战前的死寂笼罩着山谷。
翌日,天色阴沉,乌云低垂。已时刚过,东北方向的山道上便扬起了滚滚烟尘。很快,黑压压的人马如同潮水般涌出山林,在距离寨墙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数百人散乱地列出阵势,刀枪如林,喧嚣叫骂声远远传来,带着一股蛮横的杀气。为首一人,骑着一匹杂色战马,身材高瘦,面色焦黄,留着几根稀疏的黄须,眼神阴鸷,正是黑山堡主孙麻子。他身边簇拥着几十个盔甲相对整齐的亲信,看来便是其核心战力。
孙麻子策马向前几步,用马鞭指着寨墙,声音尖利地骂道:“哪个是李铁崖?滚出来受死!敢杀我兄弟,今日便踏平你这鸟寨,鸡犬不留!”
寨墙上,李铁崖身影出现在垛口后,独臂按着刀柄,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乌合之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下去:“孙麻子,黑铁岭如今由我李铁崖说了算。识相的,带着你的人滚回黑山堡,还可苟活。若冥顽不灵,这寨墙之下,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狂妄!”孙麻子气得哇哇大叫,也不再废话,马鞭一挥,“儿郎们!给我攻!先登寨墙者,赏钱百贯,女人任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数百溃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扛着简陋的梯子、盾牌,如同蝗虫般向寨墙涌来!箭矢如同飞蝗般从进攻的队伍中射出,叮叮当当地落在寨墙和盾牌上。
“稳住!听我号令!”李铁崖厉声喝道,“弩手!放!”
寨墙垛口后,早已准备就绪的三十余名弩手同时扣动扳机!强劲的弩箭带着尖啸破空而去,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溃兵顿时被射倒一片,惨叫声响起,攻势为之一滞。
“滚木!放!”赵横的声音在另一段城墙响起。
巨大的滚木和礌石被辅兵们奋力推下寨墙,沿着陡坡轰隆隆滚落,砸入密集的敌群,顿时骨断筋折,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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