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的尸体在寒风中迅速僵硬,暗红的血液凝固在雪地上,如同一幅残酷的图腾。溃散的狼群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呜咽的风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衬托着劫后余生的死寂。
十五个幸存者围坐在微弱的火堆旁,没有人说话。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和失去同伴的沉重,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小乙紧挨着李铁崖坐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却仍下意识地抓着李铁崖的衣角。那三只狼崽蜷缩在李铁崖怀里,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沉沉睡去。
王琨默默地将最后几根捡来的枯枝添进火堆,火光跳动,映照着他疲惫而忧虑的脸。“将军,”他声音沙哑地打破了沉默,“狼是暂时退了……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粮食彻底告罄,伤药所剩无几,多人带伤,体力透支。在这片鸟不拉屎的绝地,生存似乎已经看到了尽头。
李铁崖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绝望和依赖的脸,最后落在跳跃的火苗上。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搏命的凶险,也提醒着他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不能停在这里。停下来,就是等死。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北方那片吞噬了一切光线的黑暗。“继续往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还往北?”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忍不住开口,他是后来加入的溃兵头目,名叫赵横,“将军,北边还有什么?再走,怕是连根草都见不到了!咱们这点人,这点伤,能撑几天?”
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声。希望似乎已经燃尽。
李铁崖看向赵横,眼神平静却深邃:“待在这里,能撑几天?一天?两天?然后冻死,饿死?”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往北走,或许也是死路。但走着死,总比坐着等死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往前爬!这雪原再大,也有尽头!这老天爷,总得给人留条活路!”
他猛地站起身,尽管身体晃了一下,但腰杆挺得笔直:“我李铁崖,从涿阳城头到瀛州大营,从义武军到黑风岭,多少次都以为必死无疑,但都活下来了!为什么?就因为老子从不认命!只要刀子还没架到脖子上,就得挣!往北走,是死是活,老子陪你们一起扛!”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楔子,敲打进每个人近乎麻木的心。绝境之中,一个强硬不屈、愿意同生共死的领袖,本身就是最后的精神支柱。
王琨第一个反应过来,重重点头,嘶声道:“将军说得对!俺这条命是将军捡回来的,将军去哪,俺就去哪!大不了就是个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跟将军走!”
“妈的,拼了!”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痛快点儿!”
陆续有人被激起血性,低声附和起来。求生的**,再次压倒了绝望。
赵横看着李铁崖,又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也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好!那就往北!老子倒要看看,这鬼地方到底有没有尽头!”
意见暂时统一。但具体如何走,依然是难题。
李铁崖重新坐下,开始部署:“天一亮就出发。王琨,你带两个伤势轻的兄弟,负责在前探路,寻找任何可能的食物来源,哪怕是草根树皮。赵横,你带人负责警戒和断后,防止狼群去而复返或其他野兽。小乙,”他看向醒过来的少年,“你跟紧我,照顾伤员,注意火种。”
分配完任务,他拿出那柄豁口横刀,就着火光,开始仔细地打磨。冰冷的磨刀石划过刀锋,发出单调而坚定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雪夜里,仿佛一种无声的誓言。
第二天黎明,风雪稍歇,天色依旧阴沉。幸存者们埋葬了同伴的遗骸,用雪块简单堆了个标记。然后,这支伤痕累累、饥寒交迫的小队,再次踏上了北行的路途。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深厚,寒风刺骨。伤员需要搀扶,行进速度缓慢。李铁崖将最后一点肉干碎屑分给了伤势最重的几人,自己则嚼着苦涩的树皮和雪块充饥。怀中的狼崽似乎也感受到了生存的严酷,变得异常安静。
王琨带着探路的人在前方努力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但除了偶尔发现的一些冻僵的、不知名的野草根茎,一无所获。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第三天下午,就在众人几乎要虚脱倒下时,前方探路的王琨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
“将军!将军!前面……前面有烟!”他气喘吁吁,指着东北方向的一个山坳,“有炊烟!我看见了!绝对是炊烟!”
炊烟?!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在这绝地之中,炊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烟!意味着可能存在的村落、营地……意味着食物、温暖和生机!
绝望的队伍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人们挣扎着站起身,伸长脖子向王琨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远处两座雪山夹峙的山坳上空,隐隐约约,有一缕极其淡薄的、灰白色的烟柱,正袅袅升起,融入铅灰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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