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刮过荒凉的山谷,发出呜咽般的嘶鸣。谷中一处相对背风的洼地里,此刻却聚集着五六十号人,与李铁崖和小乙初见时相比,人数似乎又多了些,但气氛却更加躁动和混乱。
这些人装束杂乱,面带饥馑和惊惶,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甚至有人拿着削尖的木棍。他们显然是一支刚遭遇了惨败、溃退至此的残兵,建制已散,群龙无首。几个看似有些威望的小头目正在激烈地争吵,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围绕着所剩无几的粮袋和 leadership 的归属。
“……凭什么听你的?老子手下还有七八个弟兄!”
“放屁!你那几个人顶个鸟用?要不是老子带人断后,你们早被卢龙崽子包圆了!”
“粮就这么点了!必须平分!”
“平分?老子的人出力最多!该多拿!”
争吵愈演愈烈,几乎要动起手来。底下那些普通溃兵则个个面带麻木和绝望,蜷缩着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对头领们的争吵似乎漠不关心,只关心那点能吊命的口粮。
李铁崖和小乙伏在山谷上方的一块巨石后,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混乱。小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铁崖哥,他们人好多……而且好像要打起来了……”
李铁崖没有回答,目光如同最老练的猎手,缓缓扫过谷中每一个人,评估着他们的战力、状态以及那几个争吵头目的虚实。
机会。确实是机会。一支刚刚溃败、失去指挥、内部矛盾激化、又饥又寒的队伍,正是最脆弱,也最容易……被掌控的时候。
但如何掌控?直接冲下去?那只会被当做趁火打劫的,引来所有人的敌意。
必须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一种能震慑住所有人、并能立刻带来实际好处的方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袋被几个头目争抢不休、眼看就要被撕扯开的粮食上。
就是现在!
就在下面几个头目几乎要拔刀相向的刹那!
李铁崖猛地站起身,从巨石后显露出身形!他没有隐藏,也没有冲锋,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如同陡然出现的磐石。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山谷下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惊疑、警惕、茫然地投向这个不速之客。
当看清只是一个穿着破烂皮袄、只剩一条胳膊、还带着个半大孩子的残废时,不少人松了口气,随即露出不屑和恼怒的神色。
“什么人?!”
“滚开!不想死就快滚!”一个脾气暴躁的头目挥刀吼道。
李铁崖无视了那些呵斥和威胁的目光。他缓缓抬起独臂,指向那袋即将引发内讧的粮食,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争吧。抢吧。就这么点塞牙缝的东西,也值得拔刀相向?等你们争出个结果,或者杀个血流成河,卢龙军的追兵,大概也就能赶到,把你们……连同这点粮食,一起打包带走了。”
这话如同冰水泼头,让躁动的人群瞬间一静。几个争吵的头目脸色也变得难看无比,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被饥饿和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他妈是谁?在这儿放什么狗屁?!”另一个头目色厉内荏地骂道,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谷口方向,带着恐惧。
李铁崖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眼巴巴望着粮食的普通溃兵,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再这么耗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他猛地一挥手,打断想要反驳的头目,继续道:“你们是从哪里溃下来的?卢龙军?还是义武军?打了败仗,不丢人!丢人的是,像没头苍蝇一样,饿死、冻死、或者被曾经的敌人像宰羊一样宰掉!”
他的话,句句戳心,许多溃兵低下了头,那几个头目也哑口无言。
“想活命吗?”李铁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却又带着冰冷的现实,“那就收起你们那点可怜的心思和算计!把粮食集中起来!立刻生火!熬成粥,按人头平分!先让大伙吃上一口热的,吊住命!再说其他!”
集中粮食?平分?生火?
这几个提议,让几个头目脸色大变!集中粮食等于剥夺了他们挟粮自重的资本!生火更是冒险,容易暴露目标!
“不行!凭什么听你的!”
“生火会把追兵引来!”
李铁崖冷笑一声,声音斩钉截铁:“怕暴露?躲在这里饿死冻死就不暴露了?连口热食都没有,就算追兵不来,你们还有力气跑吗?还有力气抵抗吗?”
他目光如电,逼视着那几个头目:“是守着这点粮食等死,还是信我一次,搏一条活路?你们选!”
溃兵中响起一阵骚动。李铁崖的话虽然尖锐,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饥饿和寒冷是眼前最真实的威胁。不知是谁先低声附和了一句:“……这位好汉说得对……先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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