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说的极是。”杨国忠挥直起身子,向门外看了看,坐到胡凳之上,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崔圆那厮在地牢里见了永宁坊的房契,当场就吐了血。
“崔圆?”李冶疑惑的问道。我拍了拍李冶的手向杨国忠问道:“他现在如何?”说话间,又给李冶斟了杯茶,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还活着,因为…!杨国忠顿了顿,稀疏的眉毛高高扬起,老奴特意留着这枚活棋,想等东家回来再做决定。
崔圆那厮现在乖觉得很,连稀粥都喝出山珍海味的架势。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推过来,东家看看这个。
竹简上密密麻麻记着数字,像是账目。最后一行朱笔写着天宝十一载春,李宅购价三千六百贯,出自崔氏盐利。
永宁坊这宅子,原是崔家的产业。杨国忠的指甲在二字上刮出刺耳声响,老奴特意买来给东家住,就是要震慑那河北崔氏一族!
我心头一凛。崔圆被杨国忠囚禁一事在这京城之中应该…已经并不是秘密,但是崔圆所在的
崔氏家族我并不知情,史书也并无记载。
我脑筋一转,“哦!你这是故意制造矛盾?还是找不到更合适的宅子?”虽然是笑着问话,
声音却冰冷的让人窒息。
杨国忠突然站起身,跪在我的面前,“老奴不敢欺瞒东家,只是…只是老奴谨遵东家教诲,
那河北崔氏在当地欺男霸女,私贩官盐。加之崔圆之事,老奴…便自作主张,要以相国身份
铲除这大唐的害群之马。”
李冶惊讶的张大嘴巴看向我,又怕杨国忠发现,不敢出声。也许是想消化一下所看所听,对
着我说道:“子游,我回房换个衣服,马上回来。”
我猜到李冶此时的心情,“快去快回,还得一起与杨相国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崔氏家族。”我对
李冶眨了眨眼睛说道。
“东家不必为此事担忧,老奴已有计划。您刚回长安,先安顿休息,明日老奴再来禀告。我
顿时来了兴致,想让杨国忠全盘托出。
忽闻环佩叮咚,李冶换了身月白襦裙出来,发间只簪一支木兰花钗,简单却不失风雅。
相爷好雅兴。她施施然落座,素手持壶,为自己斟了杯茶,听闻相国与那河北世家向来不和,当真如此?李冶跟刚才想必判若两人。
杨国忠脸色骤变,却平静的答道:夫人说笑了,明日老奴拜相,想那河北世家再猖狂,也是要给这相国的职务几分薄面,即使…
季兰!我急忙打断杨国忠,去把阿丙刚才说的茶叶拿来。李冶深深看我一眼,转身时裙角扫过杨国忠的袍角,竟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腿。
待她走远,杨国忠掏出手帕猛擦汗:东家,夫人她...咳咳...当真厉害,但老奴没有半点隐瞒。他忽然凑近,酒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老奴给东家谋了个银青光禄大夫的虚职,明儿圣旨就到。虽无实权,却能自由出入皇宫。
我不禁暗叹道,杨国忠今时今日能做到相国的位子,不止是杨玉环的那一层关系,他的所作所为无不透着心机与智慧。当然,也许还有那‘七转青魂丹’的功效。
庭院里忽然刮过一阵穿堂风,老梅枝影婆娑,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暗影。我盯着他刚说完的话脸庞,“此事办的好。”
远处传来李冶的脚步声,杨国忠立刻换上谄媚笑容,起身拱手道:老奴明日拜相,还有一堆事等着老奴要做...说完,站在原地不动,好似在等待我的指令。
我余光瞟向回来的李冶,心道,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真把杨国忠吓得够呛!“那你先回,明日我再去你府中庆贺。”
“多谢东家,明日我只备家宴,咱们…”杨国忠的扭捏了一下继续说道:“咱们一家人吃顿饭。”
“哦?不请朝中官员?”我揶揄道。杨国忠老脸一红,“东家的教育一直在老奴心里,不曾忘记,那些虚伪不义之事不做也罢。”
“回吧!明日我与夫人定会去你府上祝贺。”话音刚落,就见杨国忠嘴角有些抽搐,这是真的怕了李冶。
暮色渐浓时,我与李冶倚在观景亭里看归鸦。永宁坊的灯火次第亮起,对面相国府更是明灯高悬,照得半边天都泛着诡异的橘红。
崔圆活着比死了有用。李冶指尖绕着发梢,他在河北世家经营二十年...
白鸽扑棱棱飞过屋檐,我望着其中一只脚上绑着金线的白鸽,忽然想起那个曾想置李冶于死地的男人。仇恨与利用,有时只隔着一碗稀粥的距离。
明日我去地牢。我握住她微凉的手,若他能说出对我们有用的情报也许他会死的好受些。
李冶的白发在晚风中扬起,有几丝沾在我唇边,带着淡淡的木兰香。她忽然轻笑:杨国忠和这宅子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这只是惊喜中的一部分,明日继续。”李冶拉着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然后双手紧紧握住,好像怕我的手突然逃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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