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梧桐路的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书店。墨绿色的招牌上,“时光书店”四个字已经褪色,木质窗框的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木纹。玻璃窗后堆着高高的书堆,从外面几乎看不见店内情况。
推开店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许久没有被唤醒。一股旧纸页与皮革装订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时间被密封保存后特有的沉香。
书店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高至天花板的书架将空间分割成几条狭窄的通道。每排书架顶端都悬挂着黄铜灯罩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下方的书目。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灯光下如同微小的萤火虫,缓缓游动。
“有人吗?”我问道,声音在密集的书架间显得微弱。
没有回应。我向前走了几步,皮鞋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响。书架间的通道曲折迂回,我转过一个弯,发现了一条之前没注意到的走道。这条走道两侧的书架更为古老,上面的书籍装帧样式也显得更为古旧。
我停下脚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暗红色封皮的书。令我惊讶的是,这竟然是《故事会》的合订本,封面设计是我童年时见过的样式。翻开书页,纸张已经泛黄变脆,但里面的故事和插图依然清晰。一篇篇曾经让我痴迷的故事跃然纸上,那些熟悉的情节勾起深埋心底的记忆。
继续向前走,我发现这个区域的书籍全都是过去流行的杂志和读物。《读者》、《青年文摘》、《意林》、《科幻世界》...它们按年份整齐排列,仿佛一座中国流行阅读的历史档案馆。
越往深处走,灯光越发昏暗。我注意到这些书架的排列方式开始变得奇怪,不再遵循整齐的平行线,而是呈现出一种螺旋状的布局,引导我不断向书店的核心区域前进。
转过又一个弯,我忽然看见前方有个人影坐在一张老式书桌后。那是一位老人,戴着圆框眼镜,头发花白但梳理得整齐。他正低头阅读一本厚书,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您好,”我走近些,“您是这里的店主吗?”
老人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异常明亮。“是的,我经营这家小店。”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像是这些旧书一样带着岁月的质感。
“您的书店很特别,”我说着,展示手中的《故事会》合订本,“这些旧杂志已经很少有人看了,现在流行的是抖音快手卖肉视频和无脑短剧。”
老人微微一笑:“每本书都有它的归处,每个人也是。你找到了它们,说明它们也在等待你。”
我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但老人的态度十分自然,让我觉得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
“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请便,”老人重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书,“但记住,不要停留太久。”
我点点头,继续向书店深处探索。越往里走,年代越久远的出版物越多。我发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众电影》,甚至还有更早的《红旗》杂志和《工农兵文艺》。这些刊物保存完好,仿佛刚刚从印刷厂出来不久。
通道开始微微向右弯曲,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绕着书店中心转了一圈。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遇到其他顾客,也没有看到出口。所有的书架都高大得遮挡了视线,我只能沿着它们形成的路径前进。
我又看到了那位老人,这次他站在一个书架前,正用软布仔细擦拭书脊。我注意到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样式很老但干净整洁。
“找到感兴趣的书了吗?”他问道,没有转身却知道我的存在。
“这里真是宝藏,”我回答,“但我好像迷路了,找不到门口。”
老人转过身,脸上带着难以解读的表情:“出口很好找,当你决定离开的时候。不过,既然来了,不妨多看看。有些书一旦错过,就很难再遇到了。”
他的话让我感到些许不安,但好奇心驱使我继续探索。我向另一条通道走去,这里的书籍更加古老,甚至有许多民国时期的出版物。我小心地抽出一本《东方杂志》,惊讶地发现它竟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我再次看表时,发现已经在书店里待了将近两小时,但感觉只有半小时左右。手表指针的走动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我轻轻敲了敲表盘,怀疑它出了问题。
越往深处,空气越发静谧,那种寂静几乎具有实体感,像是浓稠的液体包裹着一切。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甚至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书架上的铜灯罩内的灯泡发出暗黄色的光,勉强照亮书名。
我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现象——书页翻动时没有声音,走过的地板不再吱呀作响,就连自己的脚步声也消失了。有时我会瞥见书架尽头有人影闪过,但走近后却空无一人。有几次,我分明听到远处传来轻微的叹息声或是翻书页的声响,但转身寻找声源时,一切又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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