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像一把重锤,敲碎了雪山之夜固有的宁静,也狠狠敲在了林微紧绷的神经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危险的念头——是顾廷渊的残党?是“暗影协会”的报复?还是其他被顾夜宸打压的势力,找到了这里?
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指尖微微颤抖地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警惕地向外望去。
月光下,雪地反射着清冷的光辉。并非预想中充满敌意的武装车队,而是三辆黑色的、线条硬朗的越野车,正安静地停靠在疗养院主楼前的空地上。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种低调而精悍的气质,与顾夜宸手下“暗影”队伍的作风如出一辙。
从车上下来的人,也并非凶神恶煞的匪徒,而是几名穿着深色制服、动作干练利落的人员,他们正与闻讯赶来的疗养院负责人低声快速交谈着。随后,其中两人从车上搬下几个印有特定Logo的、密封严实的金属箱,在负责人的引导下,快步走进了主楼。
是顾夜宸的人。
似乎是……运送某种特定物资的队伍。
林微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她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吁出一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他布下的防护,依然坚固。
然而,经此一吓,睡意早已荡然无存。她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那几辆车完成任务,悄无声息地驶离,雪山重归寂静,她才重新回到床上。但心头那份因顾夜宸在云杉前孤寂背影而起的、难以言喻的滞闷感,却并未随之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林微注意到,雪松林旁那顶帐篷,似乎有些异样。
往常,无论天气多么恶劣,总能在清晨看到顾夜宸活动的身影,或是清理积雪,或是进行简单的晨练,那顶帐篷的烟囱也会准时升起袅袅炊烟。但这天,直到日上三竿,帐篷依旧毫无动静,安静得有些反常。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担忧,像初春冰雪下悄然钻出的草芽,在她心底滋生。她试图忽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地飘向那个方向。
午后,负责人照例送来茶点,神色间带着一丝欲言又止。
“太太,”他最终还是低声禀报,“先生……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低烧,今早更是起不来了。”
林微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低烧?起不来?那个在她印象中永远如同磐石般坚硬、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也会病倒吗?
她想起了他肩头那反复裂开、只是被简单处理的狰狞伤口;想起了他在这冰天雪地里,仅靠一顶帐篷栖身,日夜守候;想起了前几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他在外面加固帐篷守了一夜……
是了,他也是血肉之躯。重伤未愈,心力交瘁,再加上这极寒环境的侵蚀,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她沉默地喝着茶,没有回应负责人的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负责人见状,也不敢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林微坐在窗前,面前的书籍久久没有翻动一页。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顶沉寂的帐篷上,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她不该管他的。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应付出的代价。
可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病恹恹地躺在冰冷帐篷里的样子,无人照料,甚至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这种想象,让她的心口微微发紧。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负责人再次来到林微房间,这次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热粥。
“太太,这是按医嘱给先生准备的驱寒药粥,但他……不肯吃。”负责人语气为难,“他之前吩咐过,除非您允许,否则我们不能主动进入帐篷打扰他。您看……”
这像是一个无声的试探,也是一个将她推向抉择关头的借口。
林微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又看了看窗外那顶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零零的帐篷,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那条较厚的、闲置的羊绒毯,然后,极其缓慢地,从负责人手中,接过了那碗温热的药粥。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这个举动本身,却如同在冰封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无声却巨大的涟漪。
负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恭敬,默默侧身让开道路。
林微端着粥,拿着毯子,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通往室外的门。冷风在她推开门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踏着积雪,走向那片雪松林,走向那顶她从未靠近过的帐篷。
帐篷的门帘紧闭着。她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沉重的咳嗽声。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蹲下身,将还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门口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然后用毯子仔细地盖好碗口,以防它过快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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