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宴的热闹还在空气中弥漫,姜醋汁的酸甜与螃蟹的鲜香交织,众人正笑着讨论下次去红色教育基地的计划,雅萱却突然放下手里的蟹钳,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主任,各位同事…… 有个人,咱们今天得好好敬一杯 —— 她是中心化验室的第一任班长,小珍姐。”
包厢里的笑声瞬间淡了下去,原本轻松的氛围变得肃穆起来。蒋主任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色也沉了沉,过了几秒才轻轻 “嗯” 了一声,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似怀念,又似惋惜。
雅萱的声音发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连移液管都捏不稳,滴定的时候总控制不好滴加速度,数据差得一塌糊涂。那时候化验室刚成立没多久,人手不够,是小珍姐主动申请,带着我们五个新人去外厂跟班学习了三个月。她把自己攒了好几年的实验笔记全拿出来给我们抄,里面密密麻麻记着仪器操作要点、数据处理技巧,甚至还有不同样品的检测难点应对方法。晚上回宿舍,她还放弃休息时间给我们补课,拿着粉笔在宿舍的小黑板上画图,反复强调‘化验这行,差一点都不行,你们将来一定要比我强,才能撑起化验室’。”
洛依下意识地握住雅萱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让她心头一紧。她突然想起自己刚进化验室时,雅萱总拿着一本边角磨破、封面写着 “严谨” 二字的笔记教她做水质检测,笔记里偶尔会出现几处娟秀的批注,当时雅萱只说是 “以前的前辈留下的”,现在才恍然大悟,那本承载着经验与心血的笔记,原来出自小珍姐之手。
“外厂的老师傅后来跟我们说,” 雅萱的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珍姐为了让我们能有更多机会上手动萃取仪实操,自己连续值了三个夜班,把白班原本属于她的操作时间全让给我们。她总跟外厂的师傅说‘这些孩子是化验室的未来,得多练手才能成长’,可她自己却因为连轴转,眼睛红得像兔子,连饭都顾不上好好吃……” 说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酒杯里,泛起细小的涟漪,“她总说‘你们学好了,化验室才能在公司立住脚’,结果…… 结果她却没能看到化验室真正立住脚的那天。”
蒋主任轻轻叹了口气,接过雅萱的话,声音低沉得像被岁月磨过的砂纸:“化验室正式投用后的第二年冬天,特别冷,下着小雪。小珍下夜班后去车棚取自行车,当时有个叉车工因为连续加班走神,没注意到车棚门口的行人,叉车直接撞了上去…… 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了,那年她才二十七岁,连对象都还没谈。”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像是在触碰那段不愿提及却从未忘记的往事,“她出事前一天,还跟我聊起你们几个新员工,说‘雅萱细心,适合做精密检测;俊辉上手快,以后可以带气相色谱仪;还有几个孩子也都肯学,再培养一段时间,肯定能独当一面’。她还说,想在开春后申请一笔经费,给化验室添几台新的教学模型,方便新人学习……”
俊辉听到这里,猛地想起自己刚接触气相色谱仪时,雅萱给他的那份手写操作流程 —— 流程表的末尾,有几处娟秀的字迹用红笔标注着 “注意载气流速,开机前需校准”“样品进样量控制在 0.5μL,过多易污染检测器”,当时他只觉得标注得格外贴心,现在才明白,那些带着温度的字迹,正是小珍姐当年留下的经验,像一盏灯,在后来的日子里,默默照亮着每一个新人的路。
洛依悄悄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实验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抄着一段关于 “实验误差控制” 的文字,末尾写着 “小珍姐经验总结”,那是雅萱当初教她时,让她必须记住的内容。此刻再看这些文字,仿佛能看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眼里满是认真的姑娘,正耐心地把自己的知识传递给后辈,期待着化验室能越来越好。
雅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重新举起酒杯,泪水滴进酒里,晕开一圈淡淡的痕迹:“来,咱们一起敬小珍姐一杯。谢谢她当年为化验室付出的一切,谢谢她把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给我们。也让她看看,现在的化验室,真的像她希望的那样立住脚了 —— 我们不仅能独立完成各种复杂检测,还在全市技能大赛上拿了一等奖,我们都没有给她丢人!”
所有人都站起身,默默地举起酒杯,手臂举得高高的,对着空气里那个从未谋面却早已通过笔记、通过故事熟悉的名字,轻轻碰了碰。没有清脆的碰杯声,只有酒杯在空中轻微的晃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庄重。包厢里静得能听见眼泪落下的声音,每个人的眼眶都泛红,心里满是对这位前辈的敬佩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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