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御花园琼枝裹雪,漫天飞絮似碎玉般簌簌飘落,落在朱红回廊的雕花栏杆上,转瞬积起一层薄绒。西北角的梅林开得正盛,红梅缀雪如燃霞,白梅映寒似堆霜,暗香混着凛冽的寒风漫溢,连光秃秃的松柏都似被这香气染得添了几分生机。
恭贵人乌雅氏身着浅粉色绣折枝玉兰花的棉服,衣料是上好的云锦,绣线用银线勾勒,玉兰花苞饱满,花瓣上还绣着细碎的银线雪纹,在雪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外罩一件白狐毛斗篷,斗篷边缘的绒毛蓬松柔软,衬得她扶着小腹的动作愈发温婉。鬓边簪着一支银嵌淡水珠的玉兰花步摇,行走时步摇轻晃,水珠叮咚作响,神色间带着刻意拿捏的热络,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身后两名宫女捧着朱漆食盒,食盒上雕着精致的忍冬纹,卷草般的纹路缠绕交错,透着低调的精致,脚步轻缓地跟着。
“令嫔姐姐,你看这雪中红梅,沾了雪珠倒比往日更显娇俏了。”恭贵人转头看向身侧的魏嬿婉,语气亲昵得仿佛两人亲如姐妹。魏嬿婉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身着海棠红绣缠枝菊纹的常服,菊花开得饱满鲜活,绣线用金线勾勒边缘,愈发衬得气色明艳。外罩一件杏色貉子毛斗篷,斗篷领口绣着一圈细密的银线忍冬纹,精致却不张扬。魏嬿婉由春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左手轻轻覆在孕肚上,闻言笑着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警惕:“妹妹说的是,这般雪景配梅,倒是难得的景致。”自百日宴后,恭贵人三番五次邀约,这般过分的热络,总让她觉得不安,目光扫过恭贵人扶腹的手,指尖微微收紧了帕子——帕子上绣着小巧的兰草纹,是她素来惯用的样式。
两人正缓步前行,前方传来一阵珠翠叮当的声响,伴着熟悉的张扬语调。“哟,这不是恭贵人妹妹和令嫔妹妹吗?倒是巧得很呢。”嘉贵妃金玉妍身着宝蓝色绣宝相花纹的旗装,衣料厚重,宝相花的纹样繁复华丽,花瓣层层叠叠,用金线与银线交织绣成,在冬日里透着几分贵气。外罩一件玄色狐毛斗篷,斗篷袖口镶着一圈红宝石,行走时宝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鬓边簪着一支金嵌红宝石的凤凰步摇,眼神扫过两人的孕肚,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恭贵人连忙上前屈膝行礼,动作轻柔却不失恭敬,语气带着讨好:“嫔妾见过嘉贵妃娘娘。娘娘今日这身装扮,衬得气色愈发明艳,想来是这梅香养人。”魏嬿婉也跟着行礼,语气温和却保持着距离:“嘉贵妃娘娘金安。”
“免礼吧。”金玉妍摆了摆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斗篷上的红宝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暖阁上,“这天寒地冻的,站在风口赏梅未免委屈,不如一同去那暖阁里煮茶说话,也暖和些。”
恭贵人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连忙附和:“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妾早已让人在暖阁备了些薄茶糕点,正想请令嫔姐姐尝尝鲜呢。”
三人遂一同移步至梅林旁的暖阁。暖阁不大,却布置得雅致,四壁挂着素色绢画,画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画框边缘雕着细密的缠枝菊纹。中间摆着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桌面擦得锃亮,摆着一套汝窑白瓷茶具,茶杯上绘着淡淡的兰草纹。墙角的铜炉燃着银骨炭,暖烟顺着镂空的忍冬纹炉盖袅袅升腾,将窗棂上的冰花熏得微微泛潮,朦胧了窗外的红梅景致。
恭贵人率先落座,示意宫女打开食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几碟时兴糕点:枣泥山药糕、桂花拉糕、玫瑰酥,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这些都是嫔妾宫里小厨房新做的,姐姐们尝尝鲜。”她说着,亲手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递向嘉贵妃,指尖微微用力,指腹摩挲着糕点边缘,眼神紧盯着嘉贵妃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金玉妍挑眉,接过糕点,用银簪挑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语气漫不经心:“嗯,味道尚可,比御膳房做的多了几分心思。”她抬眸扫过恭贵人,眼底带着几分轻蔑,仿佛在说“不过如此”,指尖却无意识地划过桌面的木纹,透着几分不耐。
魏嬿婉的宫人连忙上前,捧着一个温热的锡制食盒,食盒上刻着小巧的兰草纹:“娘娘,这是您常喝的牛乳茶,奴婢一直用暖炉温着呢。”说着便给魏嬿婉斟了一杯,乳白色的茶汤冒着热气,奶香浓郁。魏嬿婉双手捧着茶杯,指尖感受着暖意,目光却在恭贵人和嘉贵妃之间流转。见恭贵人又拿起一块玫瑰酥吃了起来,嘴角沾了些许酥皮,抬手用帕子轻轻拭去,神色无异;嘉贵妃也慢条斯理地吃着山药糕,偶尔用茶盏抿一口热茶,她心中的警惕稍稍放下——两人都吃了,想来是无碍的。
她确实有些饿了,便拿起一块桂花拉糕,指尖轻颤了一下,先凑到鼻尖闻了闻,桂花香气纯正,并无异样,才轻轻咬了一口。口感软糯清甜,桂花的香气在口中散开,确实美味,便又多吃了两口,只是咀嚼时,始终留意着对面两人的神色,目光时不时落在桌上的糕点碟上,碟边印着淡淡的菊纹,与她衣服上的纹样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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