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紫禁城,秋意已浓得化不开。养心殿内,鎏金铜炉里焚着淡淡的檀香,混着御案上摊开的奏折墨香,透着几分肃穆。弘历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朱笔在纸上落下沉稳的字迹,身旁的李玉垂手侍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突然,殿外传来太监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阿哥永璜府里的管事太监跌跌撞撞地跪在殿中,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皇上,大喜!大阿哥福晋今早诊出有孕,太医说胎相安稳,已有一个多月了!”
弘历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痕迹。他放下笔,起身快步走到太监面前,语气难掩激动:“当真?太医确诊了?可曾开了安胎药?”“回皇上,千真万确!太医院的李太医亲自诊脉,已给福晋开了安胎的方子,大阿哥特意让奴才来给皇上报喜,盼着皇上能沾沾喜气!”
弘历哈哈大笑,连说了三声“好”,转身对李玉道:“传朕的旨意,赏大阿哥府白银千两、江南绸缎五十匹,再让太医院挑两位擅长安胎的太医,每日辰时去府里给福晋诊脉,务必保母婴平安!”
李玉躬身应下,转身去传旨。喜讯像长了翅膀,不过一个时辰,便传遍了东西六宫。各宫妃嫔或驻足议论,或闭门盘算,宫闱里的平静,悄然被这桩喜讯打破。
钟粹宫的庭院里,几株海棠树的叶子已染了浅红,风一吹,便有几片落在廊下的石桌上。纯妃苏绿筠身着浅青色绣菊纹旗装,正坐在石凳上翻看三阿哥永璋的功课册,指尖轻轻划过儿子字迹,脸上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她身前的银壶里温着菊花茶,袅袅的热气裹着清香,却驱不散她心底隐隐的忧虑——大阿哥福晋有孕的消息,她刚从宫女口中得知。
“纯妃姐姐,妹妹来看你了!”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庭院的宁静。嘉贵妃金玉妍身着宝蓝色绣金线杜鹃花旗装,头戴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带着几分张扬的贵气。她身后跟着宫女贞淑,手里提着一个描金漆盒,显然是有备而来。
纯妃放下功课册,起身虚扶:“妹妹怎么有空过来?快坐。”宫女给嘉贵妃奉上茶,她接过茶盏却没喝,反而打开漆盒,将里面的江南新贡碧螺春推到纯妃面前:“这是上月江南刚送来的新茶,妹妹想着姐姐爱喝清淡的,特意给你留了些。”
纯妃笑着道谢,指尖轻轻划过茶盒的木纹——她深知嘉贵妃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主动上门,定是为了大阿哥福晋有孕的事。
果然,嘉贵妃喝了口茶,便状似无意地提起:“姐姐,大阿哥福晋有孕的消息,你听说了吧?皇上可高兴了,赏了满满一府的东西,连太医都派了两位去盯着。”纯妃点头,语气平淡:“听说了,确是件喜事,皇上也该盼着抱孙了。”
“喜事是喜事,可姐姐不觉得,这喜事来得太巧了些?”嘉贵妃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却带着几分挑拨,“大阿哥本就是长子,如今福晋又怀了嫡子,往后在皇上面前的分量,怕是要更重了。姐姐的三阿哥呢?永璋聪明伶俐,功课又好,上次皇上考较书法,永璋的字还得了皇上夸奖,可论起皇恩,却总比大阿哥差着一截。”
提到三阿哥,纯妃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永璋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她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求儿子能得皇上看重,往后能有个安稳前程。大阿哥有了嫡子,意味着三阿哥在储位之争中又少了一分胜算,她怎能不忧心?
可她面上依旧温和,语气带着几分退让:“妹妹多虑了,皇上对诸位阿哥向来公平,永璋年纪还小,往后有的是机会。”
“公平?”嘉贵妃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姐姐就是太心善了!这宫里的公平,从来都是靠自己争来的!大阿哥有了嫡子,皇上眼里怕是更容不下其他阿哥了。咱们做额娘的,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受委屈吧?”她凑近了些,语气带着明显的拉拢意味,“姐姐要是愿意,咱们往后多在皇上面前提提永璋的好处——比如永璋近日在书房又学了新的兵法,或是写了好的诗赋。只要皇上多留意永璋,还怕永璋比不过大阿哥?”
纯妃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心思。她知道嘉贵妃的算盘——嘉贵妃有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却偏要拉拢自己提三阿哥,不过是想借三阿哥打压大阿哥,好让她自己的儿子渔翁得利。可即便如此,大阿哥福晋有孕确实对三阿哥不利,她不能坐视不管。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坚定:“妹妹的心意,姐姐明白。永璋近日确实用功,前日还写了一篇《秋猎赋》,我正想着找机会念给皇上听。只是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免得让皇上觉得咱们刻意争宠。”
嘉贵妃见她松口,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还是姐姐想得周全!有姐姐帮忙,永璋定能得皇上看重。”两人又闲聊了些三阿哥的日常,从功课说到骑射,嘉贵妃句句不离“帮永璋争宠”,纯妃则不疾不徐地应着,直到日头偏西,嘉贵妃才带着满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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