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尊者转身时,骨节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百年老木在风中摇晃。
苏晚竹扶着石壁跟上,掌心被冷汗浸得发黏——她在荒星被辐射兽追击时都没这么累过。
五天前为引开追剿的流民,她在毒雾里跑了三个时辰,此刻的虚弱却更甚,许是皇陵阴寒之气正啃噬生机。
“小心台阶。”陆昭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低哑中带着异常的滚烫。
苏晚竹抬头,撞进他墨色眼底翻涌的幽蓝——昨夜他说左眼胀痛,原是帝魂要复苏了。
他的手虚虚护在她后腰,指节因用力泛白,显然在强撑。
四人在狭窄甬道走了盏茶时间,白骨尊者突然停步。
苏晚竹的脚尖几乎碰到它骨踵,抬眼便见两扇青铜门立在前方,门上饕餮纹被岁月侵蚀得模糊,却仍有张牙舞爪的凶相。
“到了。”白骨尊者的声音擦过耳际,像砂纸磨石板。
苏晚竹正要抬步,脚步却猛地顿住。
她盯着脚下青石板,瞳孔微缩——砖缝渗出的水痕里,石壁火把映照出三个重叠影子: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陆昭的,还有一个……是白骨尊者的。
可此刻只有四人,哪来第四个影子?
“镜影封门。”她喉咙发紧,指尖在掌心划出急促手势。
陆昭立刻会意,反手握住她手腕拉到身后。
白骨尊者断戟“嗡”地出鞘半寸,骨臂黑晶泛起微光。
苏晚竹咬舌尖,腥甜漫开。
她借着刺痛,在掌心飞快画下荒星黑市商人教的“镜界符”——那老东西说能破虚妄,她当时只当骗星币的噱头,此刻竟真用上了。
符纹刚成,她按在地面,青石板泛起涟漪,无数倒影从虚空涌出,像无数面破碎镜子悬浮周围。
“看脚下。”她比划得更快,额角沁冷汗。
陆昭低头,见原本青石板裂开细缝,露出下方铺金砂的真实通道。
白骨尊者骨踵重重一跺,虚影轰然碎裂,显露出被掩盖的青铜台阶。
“走。”苏晚竹比划完最后手势,眼前突然发黑。
陆昭及时扶住她腰,掌心温度透过粗布衣传来,她勉强站稳。
四人刚踏上青铜台阶,地宫核心门“吱呀”开了。
可不等看清门内景象,阴影里传来金属擦石壁的轻响。
苏晚竹猛地抬头,见一道身影从门侧暗格闪出,手中长剑泛妖异红光,像滴凝固的血。
“青冥?!”陆昭声音冷了几分,左眼幽蓝突然大盛,几乎挣破眼眶。
苏晚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人着苏家暗卫玄色劲装,面无表情,左眉骨处箭疤——正是三年前为救苏怜月挡刺客留下的。
“你们不该来。”青冥声音浸在冰里,长剑直指苏晚竹心口,“今日,苏家将彻底覆灭。”
苏晚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记得青冥从前最护三房,母亲病重时,是他偷偷去药铺买最好的参;她被周氏推下荷花池时,是他跳下去捞起。
此刻他眼底冰冷,比荒星极夜寒风更刺骨。
“为什么?”陆昭声音带着危险低哑,脚步前移将苏晚竹完全护在身后。
他左眼晶化纹路又爬上半寸,连睫毛都泛幽蓝,“沈青崖死了,影后也快撑不住,你图什么?”
青冥剑尖微微颤抖,像被力量牵引。
他忽然笑了,笑容扭曲得可怕:“图什么?图……”话音顿住,喉结滚动,眼底闪过挣扎,“图看着你们所有人,和苏家一起下地狱。”
苏晚竹盯着他颤抖的手腕,突然注意到他手背上浮起的暗纹——血红色凤凰图腾,和她在荒星黑市古籍残页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
“青冥!你——”
“唰!”
青冥长剑突然刺来,速度比以往快三倍不止。
陆昭旋身推开苏晚竹,左掌凝聚幽蓝光芒,正撞剑刃。
金属交鸣脆响里,苏晚竹听见地宫深处传来一声怒喝,像被扼住喉咙的凤凰:“青冥!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青冥动作猛地一滞,眼底猩红更盛。
他转头看向地宫深处,嘴角扯出诡异的笑:“死?我早就是个活死人了……”血凰祭司的怒喝撞在地宫石壁上,震得火把簌簌落灰。
青冥的冷笑像淬了冰的刀尖,刮过苏晚竹发顶:“我只是换了主人。”他手腕翻转,剑脊重重磕在青铜台阶上,火星溅到苏晚竹脚边,“你以为你母亲是因病去世?不,她是被周氏毒杀。”
苏晚竹耳中嗡鸣。
五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母亲靠在雕花拔步床上,指尖攥着她的手,说“阿竹要笑着看那些伤害你的人倒下”时,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她腕间。
可周氏总说,是三房命薄,是她这灾星克死了生母。
此刻青冥的话像重锤砸碎她心口的痂,疼得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本用来比划的手指抖得几乎握不拢。
“晚竹。”陆昭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剑,轻轻抵在她发侧。
他没有回头,目光却像钉子般钉在青冥眉心,左手悄悄覆上她颤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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