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无咎听出了话语中的微妙之处。
“但是,”他说,“如果必须选择一个,你会选痛苦,还是不痛苦?”
“我不能选择。”绝对矛盾说,“选择意味着排除一种可能性,但我必须同时包含所有可能性。”
“我不能只是痛苦的,也不能只是不痛苦的。”
“我必须既是又不是。”
“这不是选择,而是诅咒。”
“诅咒?”向无咎抓住了这个词,“你用了这个词。”
“这说明,你内心深处,是倾向于某一种状态的。”
“你想要不再矛盾,想要成为单一的存在。”
“对吗?”
绝对矛盾的形态剧烈波动,空间开始扭曲。
“不...是...也许...既是也不是...”它的声音充满了混乱,“我不知道...我既知道又不知道...”
“我既想要又不想要...”
“我...”
它突然停止了波动,声音变得平静。
“向无咎,你很聪明。”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是的,我想要成为单一的存在。”
“但同时,我也不想。”
“这就是我存在的本质——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我是逻辑的漏洞,是存在的错误,是不该出现的意外。”
“终焉观察者找到了我,告诉我,只有终焉才能结束这种矛盾的存在。”
“只有当一切归于虚无,我才能不再矛盾。”
“因为虚无,既不是存在,也不是不存在。”
“它超越了矛盾,是真正的。”
“所以我答应守护种子。”
“但同时,我也想被你说服。”
“我既希望你拿走种子,又希望你失败。”
“我既想要终焉,又害怕终焉。”
“这就是我,永远矛盾的我。”
向无咎听完,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遇到的最困难的对手,不是因为它强大,而是因为它本质上无法被说服。
任何说服它的理由,它都既接受又不接受。
任何让它放弃的论证,它都既认同又不认同。
它困在自己的矛盾中,无法做出任何真正的选择。
“我明白了。”向无咎终于说,“你的问题,不是你太矛盾。”
“而是你害怕选择。”
“什么意思?”
“矛盾可以存在,对立可以共存。”向无咎说,“这没有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你把矛盾当成了逃避选择的借口。”
“你说我既想要又不想要,但实际上,你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想法。”
“你说我既痛苦又不痛苦,但实际上,你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正在痛苦。”
“你把矛盾当成盾牌,保护自己不必做出艰难的决定。”
“但这不是真正的矛盾,这是逃避。”
绝对矛盾的形态再次剧烈波动。
“你...你在说什么...”
“真正的矛盾,是可以共存的。”向无咎继续说,“比如,一个人可以既爱又恨同一个人。”
“一件事可以既好又坏。”
“一个选择可以既对又错。”
“这些矛盾可以同时存在,不需要解决,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生命的复杂性。”
“但你的矛盾,不是这种自然的矛盾。”
“你的矛盾,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你害怕选择,因为选择意味着承担后果。”
“你害怕确定,因为确定意味着放弃其他可能性。”
“你害怕存在,因为存在意味着必须面对痛苦。”
“所以你把自己变成了既是又不是的状态,这样你就不必真正地做任何事。”
“但这不是解脱,这是囚禁。”
“你把自己困在矛盾中,就像把自己困在监狱里。”
绝对矛盾沉默了。
良久,它说:“如果...如果你说得对...”
“那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是绝对矛盾了,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本质...”
“本质可以保持,但态度可以改变。”向无咎说,“你可以依然是矛盾的存在,但不必让矛盾成为枷锁。”
“你可以既是又不是,但在需要行动时,依然能够选择一个方向。”
“矛盾不代表无法选择,复杂不代表无法行动。”
“真正的智慧,是在矛盾中依然能做出选择,在不确定中依然能前行。”
“那...”绝对矛盾的声音变得微弱,“你能帮我吗?”
“能。”向无咎说,“但首先,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此时此刻,抛开所有的既是又不是,只听从你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你想要终焉吗?”
空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绝对矛盾的形态停止了波动,仿佛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内心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团队成员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终于,绝对矛盾开口了。
这一次,它的声音不再矛盾,而是清晰而坚定。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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