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昶为了宽慰舅舅,也算是宽慰自己,中国这么大,小日本未必占的过来,再说,不还有**么,号称几百万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他们可不是留着吃干饭的。
说到**舅舅就来气,哼了一声说,就他们?嗤,都是吃干饭的,整天说剿灭乱党,可乱党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唉,打来打去还是百姓遭殃,永昶你知道红党么?
永昶摇摇头,听说过,没见过,是呢,我也纳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是报纸上的说的那样,否则的话不会这样子。
舅舅摇摇头说,你笨心眼想想,要真是他们宣传的那样,红党早就完了,断不会撑到现在。他们的话都得反着听,他们说东你往西,他们说南你往北,反着来,因为他们没一句话是真的。
永昶摇摇头,报纸上倒是经常有关剿匪的报道,可是报纸上的事谁能相信呢,看不见摸不到的,我看了,全是糊弄人的。
舅舅说报纸上说他们共产共妻,要真的那样不乱套了?我还听说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凡是有土地有财产的,全部给分了,否则就要砍头,是不是这样子?要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不也得被砍头?舅舅说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咂咂嘴,这是什么世道啊。
永昶无法回答舅舅的疑问,只好安慰舅舅说,别想那么多,我估计是没影的事,你的东西又不是你抢来偷来的,都是你跟俺外姥爷辛辛苦苦挣来的,哪能说分就分呢说抢就抢呢,总得讲个道理吧。
舅舅点点头,倒也是,走遍天下得服一个理子,总不能硬抢吧,要是那样的话不就乱了。
甥舅俩又聊了一会,晚饭时间到了,永昶不好意思急着走,在舅舅的劝说下坐下来吃饭。期间甥舅俩不由又聊起卢沟桥的事,大舅褚亚青坚定地认为日本人肯定会打过来,理由是占了东山省都六年了,这六年无非是个过度,就像过日子,现在劲攒足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他不无忧虑地说,别看咱这小小的敏河,我估计到时候得乱得跟鹅窝样,要知道这可是个水陆两运码头,当年的乾隆皇帝都到过的地方,鬼子能不来?
对于日本人到底会不会打过来,永昶真的没想那么多,回家心切的他一门心思想着天快黑了,一顿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看舅舅放了筷子,他也跟着放了筷子,给舅舅说了句等得空再聊,就辞别舅舅推起车子出了舅舅家。
出了敏河,上了去青石的官道,永昶才有心情滤一滤舅舅说过的话。 虽说敏河乃水陆码头,可总归是小地方,小地方的人跟大地方的人不一样,没那么多的远大理想,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卢沟桥,更跟他们的生活没有关系,日本人也好,英国人美国人也好,反正都要吃饭,他们来了我该纳粮的纳粮,该交税的交税,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么。永昶知道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心理,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的想法么,当初在济南上学的时候还经常跟同学聊一些比较激进的话题,可一回到苗家庄,当了教书先生娶了媳妇,自己不也是慢慢地成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不也成了自己所期盼的生活么。
天黑过之后又慢慢不那么黑了,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临近天明路再黑一段,然后便是跃升的红日。黑天依然如此,黑透之后便是月亮要出来之时,出了敏河没多远,天慢慢没那么黑了,依稀能看见月白的路。大地安静了下来,偶尔的人家会透出一丝光亮,那光亮像一根火鞭,从窄窄的门缝中钻出,透着那么一股子人间烟火的味道。
穿村过巷,永昶一路上蹬得飞快,就听风从耳边飞过,脸上一阵阵凉爽。夜晚骑车跟白日相比有了不同的感觉,眼睛也因为直视前方无暇他顾。乍会骑车后,永昶还不敢四处张望,只知道握紧车把,视线范围里也只是车前方有限的巴掌大的地,手心里也是汗洇洇的,可一旦掌握了驾驶技巧,他的动作就轻松自如了许多,同时眼睛也能抽空四下里看看,体会了脚力行走不曾有过的愉快,当然,看到的风景也不尽相同。此刻,万籁俱寂,朦胧的夜色里,一切都那么的安静,似乎进入了梦乡。永昶心无旁骛,一门心思蹬着车子,感觉比平日快了许多。
敏河到青石三十里,还算平整的官道在永昶眼里再熟悉不过,至于靠路边的村子叫什么名字,喜欢站在路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也了然于胸,这条自小常走的路多少年了依然这样,唯一不同的感觉就是似乎比小时候窄了,来回的时间似乎快了,不再像小时候坐在马车上那么漫长难熬。
王家庄属于青石,过了王家庄往西六里地没有村子,路两旁全是平整整的庄稼地,暗夜里一片寂静。因为发生过零星的断路事件,这段路成了不太平的代名词,提起这段路颇有闻之色变的恐惧。永昶来回无数次,一次也没碰到传说中的断路,是以,他从不将那些传闻放在心上,三年前杨团长的那次清乡让山南的马子元气大伤,世道得以太平了许多,偶尔零星的盗抢事件也因没发生人身伤亡而变得无足轻重,山南进入了少有的太平时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