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孩子闹闹哄哄,几个执喜的声嘶力竭地招呼客人入座,好半天才聚拢了头排席的人。没捞着坐席的不肯离去,有的孩子为此哭了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好。郭修谋被吵的头疼,呵斥大人把孩子拉到一边去,又不是吃不上,还有下排呢。孩子不懂事大人不懂事?被说的人脸就红了,逮住孩子一顿好揍,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嫌弃孩子丢了他的人。
苗家的堂屋里,几个至亲围绕明日迎亲的事宜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无非是一些注意事项,以及过往的经验的复述。永昶插不上嘴,也不愿意插嘴,坐在一边咧着嘴笑,脑子里却是梅兰的影子。明日的梅兰将会是什么样子,永昶很想知道,这种感觉导致永昶老是走神,别人给他说话他也是嗯啊,明显的心不在焉。老表取笑永昶,是不是娶媳妇变傻了,为此招来一阵奚落,苗褚氏嘲笑侄儿,你当初娶亲不是嗨,给掐头的蚂蚱样,乱拾头。永昶的老表就笑,笑过之后转移话题,教训永昶千万不能学麻雀,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搁草窠了,把媳妇搁被窝了。永昶回怼道,你拿我当你,引来一阵哄笑。
永昶老表倒是个精明人物,在敏河单独开了三家店铺,人有钱了就摇骚,纳了一个妾不说,时不时在外边沾花惹草,闹出不少的绯闻。媳妇气不过,闹着要死要活的,找公公告状,褚亚青也是有苦难言,除了好女人之外,这个大儿子还真没的挑,场面上的事更是溜光水滑,任谁也说不出二字。儿媳妇告到他这里,当爹的不能不问,就把儿子叫过来,当着儿媳妇的面狠狠教训了一番,儿子倒是蛮听话,可是转过头还是照样。褚亚青没法,只好让女人劝导儿媳妇,无非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再加上一些子不教父之过的自我检讨。女人跟儿媳妇道过歉,感觉丢了面子,转过头指责褚亚青,都是你掼的,弄得我在儿媳妇跟前像小媳妇,真丢人。褚亚青笑,谁让你生了个花心儿子,活该。
老表也知道众人笑的含义,倒是不急不恼,照旧逗永昶,像我,像我就好了,多正干的一个人。妗子看不惯自家儿子逗弄外甥永昶,就帮助外甥怼儿子,你正干,没人说你不正干,吃喝嫖赌抽,样样占全了。老表一脸无辜的表情,娘,你这样说你儿子就不对了,你说的这几样我都没占,不信你问巧梅。永昶的表嫂不满意男人的表现,装作没听见,扯着苗褚氏的衣服夸赞。
娶儿媳妇是件大事,苗褚氏专门买了块上好布料做了一身旗袍。村子里也有家境富裕的女人偶尔穿旗袍出来,但无一例外获得许多的鄙视跟笑话,几乎一边倒地嘲讽穿旗袍的人摇骚,说什么庄户人家穿旗袍,纯粹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甚至还有人背地里学其走路的样子,引来一阵哄笑。可是,苗褚氏却是例外。这不单是苗褚氏的气派,确实,苗褚氏穿旗袍的样子跟那几个穿旗袍的不可同日而语,一样就不一样。庄户人不会说话,直接一句就是对比,身材跟碌碌样还穿旗袍,你看人家大小姐,孩子多大了还是那个腰身,有人,嘁,没那个头发还硬窝那个卷。苗褚氏一身旗袍衬托得年轻了好多,更兼着一脸的荣光,惹得许多人赞叹,家宽出少年。
第一排席地没坐上,褚亚青一大家子围坐在堂屋跟妹妹聊天,聊着聊着,聊到了苗家历年来的糟心事。褚亚青有感而发,嘱咐永昶以后多要孩子,说苗家人丁单薄,偌大的家业人少了撑不起来。苗褚氏深知哥哥的用意,教导永昶听大舅的话,潜在意思你得争气。永昶唯唯诺诺,脸红得像块红布,大庭广众之下谈起这个话题,永昶觉得有些难为情。好在大舅转移了话题。
闲聊了一通后,褚亚青表情严肃地告诉妹妹,你这个场铺得有点大,我觉得不是好事。苗褚氏有些愕然,不明白大哥的意思。褚亚青说,你们这个庄子不大,幺蛾子不小,你要注意点,我一直觉得你们庄上不简单,肯定有暗地算计你的。苗褚氏表现得无所畏惧,我知道,可能还不止一个,我不怕,有本事明个明的来,你放心哥,他们也就弄点小偷小摸的事,来真的我不怕。褚亚青一皱眉头,不是你怕不怕的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的意思以后你可别招摇了。苗褚氏说这些年净是糟心事,遇到永昶这个大喜事,我可不想呜呜尕尕办了,人家不得笑话死我。褚亚青一笑,也是,这也不是你的性格。没事,办都办了,还说啥,反正以后注意些。
众人都去坐席了,屋里只剩下苗褚氏,侄媳妇来叫她坐席,她说你们先坐,我等会儿过去。人去楼空,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苗褚氏知道此刻不该掉泪,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一时间,许多繁纷复杂的往事像水面的波纹一齐涌上心头,多少年的期盼一旦变成现实,那种如释重负的空虚和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看着满满登登一屋子的喜礼,她有瞬间的错愕,感觉像是梦里那般不真实。这一切来得太快,连日的操劳让她没有闲工夫坐下来喝一杯茶,想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琐事,就像一个短暂的梦,还没做完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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