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跪请老执之事,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法子。
最后,老私塾说,咱苗姓的跪不跪无所谓,一个老祖传下来的,外姓的不跪,哪个肯来?这样吧,我找修谋商量商量,眼前要紧的是请老执,至于举重的,出殡头天不晚,说不定那时候永昶就到了。
老私塾没想到一向不好说话的郭修谋竟然满口答应,说跪不跪都应理所帮忙,再说,他还是苗家庄的保长,不能就这点眼界。不过,村里别的老执,他不敢肯定人家会不会学他这样。
老私塾为难地说,主要是苗家没人呀,最近的房份都出了五服了。
郭修谋咂咂嘴,双手一摊,一早上我都想着这事,难办,你也知道,咱村那几个都是老板板,话难说的很。
老私塾和他们共过许多红白事,当然知晓他们的品性,尤其那个老周,三纲五常挂在嘴上,若是礼数不周,他能说上半辈子。老私塾不想被老周安上苗家无人懂礼的坏名声,一路哀叹着,苗肇庆这门咋就人烟不旺呢。
老私塾无奈,只好怏怏回到苗家。
众人看到老私塾的脸色一下子明白了,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的乱骂古人,说定的什么**规矩,明显的治人么。说这话的没有想到,这事惹恼了老私塾,他顿着拐棍大声地骂,混账东西,没有规矩难成方圆,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不按规矩,那不乱套了?胡吣,古人是能乱骂的,赶紧回去,洗洗那张臭嘴。
这时,一直闷不做声的大满发话了,他一发话,惊诧了一屋子的人。大满的意思,永昶没回来,老执必须跪请,这么多年来苗家的恩情想报也报不完,干脆由他代替永昶去跪老执,于情于理都不算出格,也让逝去的苗大叔安心不是,再说,作为侄子辈,替永昶跪人也不算丢人,就是老爹不同意,他也决定为苗家出头一次。
憨柱焉有不同意的道理?苗肇庆倒头后,憨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以前,男东家在世的时候,苗家的事无须他操心,何况女东家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可现在不一样,男东家去了,有些事女东家又委实不方便,这么大的事落在一个女人肩上,不坚强的只怕早就六神无主了,而今儿子大满能和他想到一处,怎能不令他无限欢喜又无限感动呢。他投过赞许的目光,点点头说,死者为大,别的都是小事。
大满爷俩的举动感动了一屋子的人,什么叫情谊,这就是情谊,能在患难中展现的情谊才是真的情谊。众人感动两家情谊的同时,不由地对大满另眼相看,这个默默无闻,像憨柱一样只知道吃苦卖力的男孩子,自从结婚后,迅速成熟起来,估计不出几年,定会是个有胆有识的精壮汉子。
苗褚氏感动的落下泪来,她看看大满,又看看憨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是啊,再多的言语也表达不出那份感激。于是,当着一屋子的人,她给大满施了一个礼。慌得大满赶紧半跪着还礼,更慌得憨柱上前一步,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把她请到椅子上坐了。
于是,在那个冬天落雪的早饭后,苗家庄的人看到了憨柱的儿子大满,被郭修谋领着,挨个给另外六个老执磕头。有如此仗义的大满,几个老执哪像以前,端着架子,矜持地等孝子磕完头,再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扶。
大满的行径获得了颇多的赞赏,平心而论,不是每个人都能抹开面子替代孝子行如此大礼。人们感慨两家情谊深厚的同时,也有不怀好意地议论,说什么大满纯粹就是巴结苗家,无非图人家的东西,或者什么东西都不图,就是献媚。
其实,大满根本没做他想,如今永昶不在家,苗家唯一的孝子暂时无法行使孝子的义务,作为几代交好的两家人,虽然名义上的主仆,可苗家显然没把憨柱家当外人,不说日常的接济照应,单是娶亲那天的大恩,已不是大满所能报答的,别说磕几个头,哪怕磕三天三夜他也没有怨言。
苗家庄的规矩,白事叫老执,红事叫执喜的,以示区分,其实翻来覆去还是一帮人。按照惯常,都是正事头天一早上场。苗家担心天短时间紧,忙不过来,索性请老执早来一天,在家呆着也是呆着,无非就是多一天的饭食。老执们也乐得早到,苗家的饭食不消说,单是那日夜不息的火盆就足以吸引人了。大雪天,围着火盆喝着热茶,未尝不是一件享受。有的老执名为老执,其实家境实在一般,生炉子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下雪天,无处可去,索性窝在被窝里,省饭还暖和。有了苗家的跪请,一桌老执,除了老私塾和郭修谋,不消多长时间就到了。
早饭过后没多久,苗家前院的正厅里,大满跪请的老执们已经围坐在苗家的火盆前了。老私塾替代主家,向老执们陈述了丧事的具体打算,划定了亲朋的范围。苗家的丧事和别家在程序上没有什么不同,要说差别也只是在席地规模档次上,这对于对于见惯事情的老执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用哪里的响起班子,哪家的厨子,都必须定下出殡的日子才能后动。郭修谋秧老秀才去问女主家,逝者仙去的具体时间,否则阴阳先生不好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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