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褚氏终是忍不住,把二节子勒索自家五十块大洋的事说给了憨柱的女人听。憨柱女人大吃一惊,连说怪事,又连连替她庆幸,说她胆大,自己敢去茄子石,要是她打死也不敢。苗褚氏笑了,知道那是夸赞自己,换作她,她也会,相处这么多年,憨柱女人的品性她是一清二楚。
你说郭修谋好歹也是个保长,办事咋那么没眼色呢,跟一个要饭的较什么劲。憨柱女人说,都说郭修谋确实眼角往上抬,比他差的人家何曾被他正眼瞧过。苗褚氏说,他就那样的人,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要是没有那一出,那个马子也会盯上俺家,贼哪有空手的,何况那是马子。憨柱女人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个二节子我倒听说过,是个厉害角色。苗褚氏叹口气,厉害不厉害不知道,反正没露脸,你说他一个马子遮那么严实干嘛,跟大闺女样。这样一说,憨柱的女人就笑了起来,你还有心开玩笑,要是我早吓死了。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那个马子可能认识你。苗褚氏说哪有那回事呀,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憨柱女人说那他干嘛要遮脸。苗褚氏摇摇头,我不是马子,我可说不准。
老杜的娘吃了苗褚氏送来的一碗杂菜汤的第二日一早开始窜稀,她嚷嚷着要接手,还没等老杜的女人应声,就觉得屁眼一松,屁股下就热了。老杜女人嘟囔着给她换褥子的时候,她再次窜了一回,怎么憋都憋不住。老杜的娘简直羞死了,尴尬地笑着说滑肠,滑肠。老杜的女人没好气,知道滑肠还吃那么多,你看看,蹿的好处都是,哪有褥子给你换。老杜的女人皱着鼻子把婆婆身底的褥子抽掉了,转过头拿褥子干净的部分给婆婆擦拭,然后让她躺在了光光的草席上。
那天,老杜的老娘窜了几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到最后,老杜的女人干脆不给她擦拭了,屁股下给垫了一抱麦瓤,说拉吧拉吧,拉完一起收拾。就这样,老杜的老娘光着下身侧着身子,一会儿蹿一回,一会儿蹿一回,不到晚上,蹿的人就没了力气,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子看起来更像一副完整的骨架。这期间,老杜的女人捏着鼻子挑走了三回麦瓤,嘴里暗暗骂着,吃,吃,吃死你个老龟孙。老杜的女人厌烦婆婆不是一天两天了,用老杜女人的话说,不是我们不孝顺,不孝顺能活那么久?是她太你折腾人,她还以为她是好人呢。
老杜的老娘打小就干净惯了,瘫了躺床上还想像以前一样,一天擦洗一遍身子。老杜的老娘自己不能动,这个活当然只能老杜的女人来。老杜女人三五天才擦洗自己一回,这让她天天给婆婆擦洗一次,简直要她的老命。对老杜一向言听计从的她跟老杜下通牒,你就是休了我,我也不可能一天给擦一遍身子,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要擦你擦。儿子当然能给娘擦身子,可是有同是女性的媳妇不擦,让自己擦,老杜过不了自己这道坎。最后,在老杜的威胁加哄骗下,她答应三天擦拭一回,烧水的活落到了老杜身上。
老杜的娘都拉脱气了,下边似乎还是没有把门的,一挤一点,像鸡屎。老杜以为老娘吃滑肠了,弄些干粮就好,哄着骗着,看老娘吃下一大块干煎饼。干煎饼下去也没用,还是变成稀的出来。到了晚上,老娘似乎察觉出不好来,把老杜喊到跟前,有气无力地说,我怕是不行了,那碗杂菜汤只怕是孟婆汤,喝了好上路。老杜有些不以为然,破肚子哪有弄严重,就劝慰母亲不要多想,实在不行,明日请刘老先生看看,抓副药就好了。
老杜的女人刚给婆婆换过麦瓤,听了老杜话就在一边乱撇嘴,不无幸灾乐祸,让你吃独食,看把你馋得,两年来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跟没见过杂菜汤一样,一口气扒完,拉肚子有什么,还能拉死人?我看了,无论多大年纪,都怕死。
也许拉累了,彻底拉干净了,二半夜的时候,老杜的老娘要水喝。隔壁屋里,老杜两口子被吵醒了,若是往常,定是老杜女人起来,可是,老杜蹬了女人一脚她也没动静,而且还起了鼾声。老杜知道女人故意的,伸手抓住女人的脚就挠,女人一缩腿,忍不住笑了,我都让折腾死了,你去倒。老杜想了想,问,拉肚刚好,这时候喝水会不会还拉。女人不假思索地答是。一天没遍数的换麦瓤,老杜的女人腻歪死了,她不知道那麦瓤是烧锅好还是沤粪合适。好几次,挑着沾屎的麦瓤,她都忍不住呸,心里把婆婆骂了多少遍。如今拉肚刚消停,又要水喝,再拉咋办。老杜两口子一合计,晾晾老太太,天明再烧热水喝。
次日一早,老杜家里响起了哭声,老杜的瘫子娘死了。邻居都替老杜两口子松了口气,感觉彻底解脱了。老杜倒有些意外,想不明白拉个肚还能死人,继而又联想到二半夜老娘要水喝,会不会是渴死的,也说不定。女人不满老杜的胡思乱想,死就死了,还管怎么死的干嘛,反正不是我们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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