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船撕裂传送门的瞬间,陈砚鼻腔猛地撞进一团焦糊的草木气息。这气息裹挟着陈年腐殖质的腥甜,混杂着硫磺灼烧的辛辣,宛如千万根淬毒银针,狠狠扎进她的感官深处。船底银砂与腐叶摩擦,细碎的 “沙沙” 声如同虫群在黑暗中涌动,又似古老诅咒在耳畔低吟,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与诡谲。空气中悬浮的灰烬沾在她睫毛上,灼烧般的刺痛让瞳孔微微收缩,恍惚间竟看见灰烬里浮出无数细小的人脸,张合着青紫的嘴唇无声呼救。那些面孔有的带着稚稚未脱的天真,有的刻满老者沧桑的皱纹,每道扭曲的纹路里都凝结着难以言说的绝望。
抬眼望去,藤核狱被暗红雾气层层笼罩,浓稠的雾气仿佛随时会凝成实质。燃烧的藤蔓悬浮其中,宛如沸腾的血脉在虚空翻涌。藤蔓表面流淌着金色汁液,每一滴坠落,都在地面灼出细小坑洞,刺鼻气息四散开来,坑洼中不断冒出诡异的紫色气泡,仿佛无数怨魂正在挣扎哀嚎。每根藤蔓都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上悬挂的半透明魂火里,寒江垂柳、渡口芦苇、渔民屋前桃树的虚影痛苦地扭曲着,枝叶舒展又蜷缩,发出只有陈砚能听见的泣血呜咽。那些魂火随着锁链晃动,在雾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恍若地狱百鬼在跳着绝望的舞蹈。雾气中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徘徊,诉说着他们悲惨的遭遇。
陈砚指尖刚触碰到最近的藤蔓,它便如遭雷殛般剧烈抽搐。锁链上的魂火轰然暴涨,映出一幅清晰画面:几个渔民挥斧砍伐岸边古柳,斧刃落下的瞬间,柳树枝条疯狂抽打他们的手臂,树汁顺着斧痕渗出,在地面汇成暗红溪流。可当古柳魂魄被吸入藤蔓的刹那,所有枝条瞬间瘫软,生机尽失。柳树上惊飞的鸟儿,竟在半空化作灰烬,坠落的羽毛仍保持着飞翔的姿态,凄美又悲凉。更骇人的是,那些坠落的羽毛在触地前突然蜷成胎儿状,空洞的眼窝中渗出黑色黏液,将地面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隐隐传出低沉的嘶吼声,仿佛地下封印着某种强大而邪恶的存在。
“藤核缚魂者炼化植物魂魄。” 父亲的残影在她掌心明灭,淡金色魂火被热气熏得扭曲变形,“他们将草木精魂炼进藤蔓,再以活人魂魄为养料。你看那些燃烧的藤蔓,芯子里的青绿色光点,皆是寒江护岸林的精魂。” 父亲的声音满是痛心,指向远处那棵巨大枯树,树皮裂痕狰狞,宛如布满皱纹的老人脸庞,“那是守护寒江三百年的老槐树魂魄,如今已被折磨得濒临消散。” 随着话音落下,老槐树的枯枝突然渗出墨色汁液,在空中凝成 “救我” 二字,转瞬又被风撕成碎片。墨色汁液落地后,竟化作一只只黑色的甲虫,在地面爬行时留下诡异的荧光痕迹。
陈砚顺着父亲所指望去,枯树树干千疮百孔,每个孔洞都插着燃烧的藤蔓。枝桠间飘荡着无数细小绿光,绿光中浮现出老槐树昔日的盛景 —— 夏日里,渔民在树下乘凉,孩童在树旁嬉戏,树影在江面摇晃,温柔似摇篮。可此刻,绿光正被藤蔓火焰缓缓吞噬,老槐树魂魄无声悲鸣,枝桠不停颤抖,干枯的树叶飘落即化作青烟,令人唏嘘不已。其中一片枯叶在坠落时突然化作纸鸢模样,翅膀上用血泪写着 “寒江永寂”,在火焰中烧成灰烬前,竟对着陈砚眨了眨虚幻的眼睛。纸鸢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陈砚前进的方向。
星鲸虚影展开巨鳍将陈砚护在其中,金紫色光焰与燃烧的藤蔓轰然相撞,火星漫天飞溅。诡异的是,火星落在藤蔓上,竟催生出更旺盛的生命力。陈砚这才惊觉,这些藤蔓绝非寻常植物。它们的根系扎在漆黑泥土里,泥土中混杂的细碎骨头泛着诡异磷光,层层叠叠,宛如一座巨大的万人坑,诉说着无尽的杀戮与黑暗。父亲残影突然按住她的手腕:“莫用星鲸火强攻,这些藤蔓以魂火为食。看藤蔓结节处的淡蓝色花纹,那是寒江睡莲精魂被炼化的痕迹,或许藏着克制之法,花纹排列似遵循古老阵法。” 话音刚落,地面的骨头突然发出牙齿打战般的咯咯声,无数骨指破土而出,在空中抓挠出尖锐的啸叫。骨指上缠绕着黑色的藤蔓,藤蔓上长满尖刺,每根尖刺都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话音未落,大地剧烈震颤。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般扑向星砂船。藤蔓表面的金色汁液在光影下泛着金属光泽,汁液滴落之处,新的嫩芽瞬间破土,眨眼间便长成缠绕的藤蔓,生长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为首的藤核缚魂者从枯树后走出,身披藤蔓编织的斗篷,叶片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诡异。他的脸隐在兜帽阴影中,只露出一双跳动着藤蔓火焰的绿色眼睛,火焰深处疯狂与贪婪翻涌,令人不寒而栗。斗篷缝隙间渗出黑色液体,落地便腐蚀出冒着气泡的深坑,坑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声。缚魂者每走一步,地面便会出现一个黑色的脚印,脚印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发出凄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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