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碑林主碑迸发出破晓般的光芒,穿透寒江浓稠的雾气时,陈砚掌心血珠与影核本源刚一交融,整座碑林便骤然响起瓷器炸裂的脆响。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带着千年的禁锢与愤怒,震得人耳膜生疼。脚下青砖缝隙渗出细密冰纹,如同蛛网般沿着碑林石柱攀爬,所过之处,石面泛起釉质般的光泽。
那些即将消散的银灰色影纹并未完全湮灭,反而在光芒的牵引下,凝聚成半透明的骨瓷薄片。薄片之上,寒江百姓书魂的轮廓徐徐浮现 —— 天真孩童举着糖画奔跑时灿烂的笑靥,发梢还沾着晨露;糖画的金丝在瓷片上流转,折射出七彩光晕,却在触及冰裂纹时突然凝固。温婉渔女低头织网时秀丽的侧脸,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她指尖缠绕的渔网丝线,在瓷片中化作银白色纹路,随着呼吸般的光影明灭。沧桑老匠人布满沟壑的掌心,纹路里还嵌着未洗净的瓷土;掌心纹路深处藏着的微型瓷坯,竟在瓷片内缓慢转动,仿佛时间在这方寸间凝固又流淌。这些珍贵的瞬间,都被封存在纵横交错的冰裂纹路中,宛如凝固的时光碎片,诉说着一个个被定格的故事,却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每道冰裂纹边缘都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却在光线下逐渐转为病态的灰白。
平衡之种投射出的星图在骨瓷表面剧烈震颤,星轨如同活物般扭曲盘旋。尽头的黑色旋涡内,十二道乳白光芒如沸腾的骨瓷浆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最终在星图上拼凑出半枚残缺的骨瓷印。令人震惊的是,印纹边缘的冰裂纹路,竟与母亲当年留在寒江瓷窑的青铜模具严丝合缝,仿佛跨越时空的对话。模具上的饕餮纹此刻在瓷片里活了过来,张口吞噬着星轨的微光,陈砚分明看见其中闪过母亲年轻的眉眼。
“骨瓷匠的瓷刀嵌着星轨尽头的骨核碎片。” 失踪星象师的书魂从融合玉佩中飘出,他的身形虚浮如雾,透明的手掌上还残留着观测星象时被灼伤的痕迹。他试图在骨瓷薄片上划出防御阵,指尖所过之处,空气泛起丝丝涟漪。然而,阵纹刚一出现,便被冰裂纹路迅速吞噬,仿佛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留下。陈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星鲸印泛起了诡异的乳白光泽,皮肤下仿佛有冰冷的骨瓷浆液正在缓慢凝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瓷器摩擦的刺耳声响,如同砂纸打磨着神经。她脖颈处的血管开始浮现出瓷釉般的纹路,呼吸间竟吐出细碎的冰碴。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高岭土与骨灰混合的腥甜气息,那味道仿佛打开了尘封百年的古墓瓷棺,令人不寒而栗。就在此时,墙角的青铜烛台突然被一层骨瓷外壳包裹,瓷壁上的冰裂纹路如蛛网般蔓延。透过薄薄的瓷壁,烛火映照出无数书魂虚影。这些虚影在瓷壁内拼命挣扎扭动,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恐,到后来的绝望,再到最后的麻木,却始终无法冲破这层冰冷的禁锢。有的虚影伸出手,试图触碰烛火,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弹回,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烛泪在瓷壳表面凝结成诡异的符文,每一滴都在吞噬书魂虚影的光芒。
“瓷窑十二龙窑是致命陷阱,匠能借此禁锢书魂精魄。” 星象师的话音未落,十二道乳白光柱便如利剑般自瓷窑冲天而起,光柱中夹杂着瓷器烧制时的爆裂轰鸣,还有若有若无的哭喊声。光柱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骨瓷罗盘,罗盘表面的冰裂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变幻,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阵阴寒的风。随着罗盘的转动,瓷窑里的瓷坯开始自动塑形,诡异的是,它们竟逐渐化作与陈砚一模一样的骨瓷人偶。这些人偶眼眶中嵌着的骨核碎片,散发着幽幽的乳白光芒,仿佛有生命般紧紧注视着她,那目光里带着贪婪与阴冷,让人不寒而栗。人偶的指尖渗出细小的瓷钉,在地面勾勒出与陈砚星鲸印相反的倒纹。
骨瓷旋涡突然疯狂旋转,强大的吸力让陈砚几乎站立不稳。她感觉自己的书魂仿佛被无形的瓷坯层层包裹,每一次呼吸都让体内的骨瓷浆液凝固得更加紧实,仿佛被关进了一个不断缩小的瓷棺。她眼睁睁地看着碑林的石碑被骨瓷迅速覆盖,寒江百姓的书魂影像在瓷壁内痛苦地扭曲变形。那些影像中,有夫妻相拥的温馨时刻,丈夫正为妻子擦拭脸上的雨水;雨水在瓷片中化作银色锁链,将两人的手腕缠绕。有师徒传艺的专注场景,老匠人手把手教徒弟拉坯;拉坯机的轮轴在瓷片中变成锋利的齿轮,切割着师徒相连的手掌。此刻都因骨瓷的禁锢而失去了生机与活力,他们的表情从幸福、专注,变成了痛苦、绝望,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却又在无情地折磨着他们。碑林的地基开始渗出粘稠的瓷釉,将地面凝结成镜面,倒映出无数扭曲的陈砚面容。
星鲸印也被分割成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在骨瓷旋涡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随时可能消逝。更可怕的是,石碑上的骨瓷仿佛活了过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她涌来,所过之处,砖石皆被包裹成骨瓷。那些骨瓷表面的冰裂纹路,像是无数张嘴在无声地呐喊求救,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被禁锢的痛苦。冰裂纹中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所到之处草木瞬间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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