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乐的来访,如同在炼狱之心沸腾的岩浆中投入了一块坚冰,未能熄灭火焰,却让那翻滚的灼热短暂地凝滞,显露出底下更深沉的暗流。疾生挥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那象征着权力与征伐的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叩响。
孩子那双纯净的、带着担忧的紫瞳,总在他眼前晃动,与记忆中少年森严那带着无奈与责备的眼神重叠。“一家人……”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耳边,搅动着他刻意忽略的情感泥沼。
烦躁。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猛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大殿内来回踱步,猩红的瞳孔中光芒闪烁不定。他不认为自己错了!魔界需要力量,需要扩张!森严的保守只会让魔族在安逸中腐朽!可是……优乐那孩子……
“报——!”
一声急促的传报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名浑身笼罩在暗影中的信使跪伏在地,双手呈上一枚不断震颤的黑色水晶。
“讲!”疾生压下心头的纷乱,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厉。
“殿下,刀锋母皇急报!根据‘撕裂者’最后传回的消息以及我们对妖界能量波动的持续监察,发现一个新的、极其重要的情报!”信使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妖界北境,靠近‘葬骨荒原’的一处地脉节点,近期能量流动出现异常规律的波动,经分析,有超过七成的可能性……是‘地脉心核’阶段性溢散的征兆!”
“地脉心核?”疾生脚步一顿,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地脉心核,乃是一界地脉能量汇聚、沉淀、孕育出的本源精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与法则碎片!对于任何修行者,任何种族而言,都是足以引发血战的至宝!若能夺取妖界一处地脉心核的精华,不仅能让他的力量暴涨,更能极大程度地强化魔界虫族,甚至可能批量制造出足以匹敌尔生百年的恐怖战争兵器!
什么兄弟情谊,什么家人担忧,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触手可及的诱惑冲击得摇摇欲坠!只要得到它,他就能拥有绝对的力量,证明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到那时,森严的反对,优乐的担忧,都将显得无比可笑!
“消息确认了吗?”疾生声音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贪婪。
“刀锋母皇动用了三枚深埋在妖界的高阶‘秽瘴信标’反复试探,可能性极高!而且,根据能量波动的推测,下一次溢散的时刻,就在三日之后!地点位于葬骨荒原深处的‘埋骨丘’!”
“好!好!好!”疾生连说三个好字,之前的烦躁与动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烈的野心,“真是天助我也!传令刀锋母皇,暂停所有小规模渗透计划,集中所有资源,全力准备‘埋骨丘’行动!我要亲自带队,夺取地脉心核!”
“是!”信使领命,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疾生走到大殿边缘,望着下方奔腾的岩浆,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狞笑。地脉心核,这将是他逆转一切的关键!只要成功,魔界的未来,将彻底由他疾生书写!
静思宫内。
几乎在疾生收到消息的同时,森严也通过自己的情报网络,捕捉到了炼狱之心不正常的资源调动与能量聚焦。结合之前关于地脉波动的零星报告,一个可怕的推测浮现在他心头。
“他疯了……”森严看着手中汇聚而来的信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竟然敢打地脉心核的主意!那是妖界的根基之一,尔生百年绝不会坐视!这已不是试探,这是宣战!”
莫罗担忧地看着丈夫:“不能再阻止他了吗?”
森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阻止?他现在已经被贪婪蒙蔽了心智,任何劝阻只会让他更加疯狂。这一次,不能再由着他胡来了。”
他看向莫罗,眼神复杂:“或许……你说得对,需要一些别的什么来触动他。但首先,必须阻止他这自取灭亡的行动。”
他迅速下达了一连串命令,调动直属自己的“暗渊禁卫”,严密监视炼狱之心的一举一动,同时,他亲自书写了一封密信,以特殊的魔法加密后,交由绝对心腹送出。信的目的地,并非魔界任何一处,而是……妖界北境,凛冰卫城。
做完这一切,他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永夜王都冰冷的街景。他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无论结果如何,他与疾生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兄弟情面,恐怕将彻底撕裂。
“疾生……但愿你还记得,我们体内流淌着同样的血……”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妖界,凛冰卫城。
尔生百年接到了墨瞳的紧急汇报。
“陛下,监察到葬骨荒原地脉节点异常波动,符合‘地脉心核’溢散前兆。下一次溢散,约在三日后。”墨瞳语气凝重,“另外,边境监测点发现魔界方向有异常能量聚集迹象,疑似有大规模行动。”
苏望宁站在一旁,闻言轻声道:“看来,对方也发现了。地脉心核的诱惑,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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