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永夜王都,大殿下森严的居所——“静思宫”。
与炼狱之心的灼热与狰狞截然不同,静思宫如其名,更显幽深与静谧。宫殿由一种能吸收光线和声音的“暗夜石”构筑,回廊深邃,点缀着散发幽蓝光芒的魔界植物。这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唯有秩序与冷清,一如它的主人。
森严独自坐在书房窗前,窗外是永夜王都永恒的幽紫天幕,以及那两轮冷漠的魔月。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已经失去光泽、边缘有些磨损的黑色骨片。那是很久以前,他和疾生还都是少年时,在一次狩猎比赛后,疾生输给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掰下自己第一根蜕下的犄角尖端,送给他的“战利品”。
那时的疾生,虽然也好战冲动,眼神却不像现在这般充满了偏执的野心与毁灭欲。他们会为了一个猎物争得面红耳赤,也会在父亲严厉的训斥后,偷偷躲在演武场的角落里,互相擦拭伤口,分享着从厨房偷来的、味道古怪的魔界甜糕。
“大哥,以后我当了魔将,一定帮你扫平所有敌人!”少年疾生拍着胸脯,猩红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崇拜与义气。
“胡说什么,我们要一起守护魔界。”少年森严则会敲一下他的脑袋,语气老成,眼底却带着笑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随着年岁增长,权力与力量的诱惑如同深渊的低语,不断侵蚀?还是因为父王有意无意的比较与放任,催生了无法抑制的竞争与隔阂?亦或是,魔界这片土地本身,就注定要让流淌着皇族血液的他们,走向对立?
森严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万古的冰川。他可以冷酷地面对政敌,可以铁血地整顿军纪,但唯独面对这个一母同胞、曾视他为依靠的弟弟,那份深藏在冰冷外表下的复杂情感,总是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还在想疾生的事?”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森严没有回头,他知道是他的妻子,莫罗。莫罗出身于魔界一个古老但并非顶级的贵族家庭,性情不似魔族其她姑娘一般飒爽,却有着洞察人心的细腻。她走到森严身边,将一杯温热的、散发着宁神气息的魔植茶放在他手边,然后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警告了他。”森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他……似乎更坚定了。”
莫罗轻轻按揉着他紧绷的肩颈,柔声道:“疾生的性格,你我都清楚。他认定的事,九头深渊魔蜥都拉不回来。你尽到了作为兄长和储君的责任,提醒他,约束他。但有些路,终究要他自己走过,才会明白其中的艰险。”
“我怕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森严握住妻子的手,指尖冰凉,“招惹尔生百年,等同将魔界拖入与妖界的全面战争。届时,血流成河,魔界元气大伤,我们……又如何对得起父王的托付,对得起魔族子民?”
“你已做了你能做的一切。”莫罗安慰道,“或许……需要一些别的什么,来触动他?毕竟,在他心里,并非全然没有柔软的地方。”
夫妻二人轻声交谈着,并未注意到,书房门外,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悄缩回了探出的脑袋。
那是他们的儿子,优乐。一个继承了母亲紫瞳和父亲部分冷峻轮廓的小少年,年纪不大,却已然有了超越年龄的敏感和聪慧。他原本是想来找父亲询问修行上的问题,却意外听到了父母关于二叔疾生的担忧。
优乐很喜欢二叔疾生。虽然二叔看起来很凶,周身散发着让其他魔族小孩害怕的气息,但对他却很好。会偷偷带他去逛王都那些父亲不允许去的、热闹又混乱的坊市,会送给他一些稀奇古怪、甚至有点危险的“小玩意儿”(虽然每次都被母亲莫罗心惊胆战地收走大半),会在父亲因为他修行进度不够而严厉训斥时,梗着脖子跟父亲顶嘴,说“小孩子嘛,快乐最重要!”
在优乐心里,二叔疾生和父亲森严是截然不同的。父亲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可靠,却总是隔着距离和寒冷;二叔则像一座躁动但炽热的火山,或许危险,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他不想二叔和父亲吵架,更不想听到二叔可能会走上“不归路”这样的话。
小家伙咬着嘴唇,紫水晶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决定,要去找二叔!他要告诉二叔,不要和父亲吵架,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一家人好好的不行吗?
炼狱之心。
疾生刚刚结束与刀锋母皇又一次不愉快的商讨——关于如何改进“撕裂者”以对抗妖界的火焰领域,心情正处在暴戾的边缘。任何一点小小的刺激,都可能引爆他这座活火山。
就在这时,亲卫通报:“殿下,优乐小公子求见。”
“优乐?”疾生一愣,眉宇间的戾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的、真正属于亲情的柔和,“让他进来。”
小小的身影有些怯生生地走进这间充满了兵戈煞气的殿堂。优乐穿着精致的小号魔族礼服,紫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那些狰狞的武器和魔兽标本,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坐在主位上的疾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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