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熊的登山靴踩在回溯舱金属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舱内淡蓝色冷光映得他瞳孔发灰。这台球形装置表面布满蜂窝状凹痕,每个凹痕里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晶体——说是晶体,倒更像凝固的星光,在掌纹触及时泛起涟漪般的微光。女娃站在舱外扶着控制台,她银灰色的卷发被通风系统吹得轻晃,老花镜滑到鼻尖,正眯着眼核对全息屏幕上的数据流。
“抓紧扶手,这次要回溯到你七岁那年。”女娃的声音混着设备嗡鸣,“记住,只是观察者,别碰任何东西。”
舱门合拢的瞬间,花熊闻到一股陈年铁锈味。黑暗来得猝不及防,像是被装进密封罐的刹那,五脏六腑突然失重上浮。当第一束光刺入视网膜时,他正站在雪岛的冰原上,七岁的自己蹲在苔藓丛前,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黑面包。远处传来女娃用树枝敲击冰面的声音,她的驼色风衣兜着风,白发在阳光下晃成一片银箔:“花熊!别逗北极狐,过来帮我凿冰取淡水。”
小身影刚要起身,忽然从石缝里窜出个毛茸茸的东西——是只雪兔,耳朵尖却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花熊想提醒幼年的自己,却发现无法发声,只能看着那兔子突然直立,前爪竟变成布满关节的细肢,脑袋裂成三瓣露出发光的复眼。小花熊惊叫着后退,雪地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触须从地下钻出,将孩子卷向深渊。
“不!”花熊终于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叠在两个时空里。他的手掌穿过幼年自己的身体,触碰到某种胶状物质,黏腻感顺着手臂爬满全身。那些触须突然转向,尖端绽开锯齿状的口器,朝他的手腕咬来。
“警告!记忆体异常波动!”女娃的声音从头顶炸响,花熊这才惊觉自己根本没戴防护头盔。回溯舱的应急灯开始爆闪,红光中他看见舱壁上的星光晶体正在融化,粘稠的液态光顺着纹路流淌,在地面聚成扭曲的人影。
“花熊!快按右手边的红色按钮!”夏宕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刺出来,带着电流杂音。花熊这才注意到控制台上多了个血红色的凸起,边缘结着薄霜。但当他的手指即将触碰按钮时,那液态光突然凝成锁链,缠住他的脚踝猛地拖拽。
整个舱体开始剧烈震颤,全息投影的冰原碎成齑粉,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十二根盘龙柱支撑着穹顶,每根柱子上都镶嵌着会转动的星图。成年的自己穿着绣金长袍,正倚在悬浮的王座上,指尖缠绕着幽蓝的能量——那能量与雪兔触须上的光泽如出一辙。下方跪着排成扇形的人群,岛花穿着黑色劲装单膝点地,却在抬头时冲他眨了眨眼,眼角有紫色纹路一闪而过。
“父亲,该进行仪式了。”王座上的花熊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共鸣。花熊这才发现他的左胸嵌着枚菱形物体,内部流转着靛蓝色的光,正是雪兔眼睛的颜色。人群中走出个佝偻的身影,白发垂落遮住脸,却在掀开兜帽时露出女娃的面容——只是她的眼睛全白,瞳孔里游动着细小的触须。
“等等!”花熊想后退,却撞上温热的胸膛。带着雪松气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雪岛熊的毛发蹭过他耳垂:“别怕,我在。”这具成年躯体的力量远超记忆,花熊被按在盘龙柱上,眼睁睁看着女娃举起权杖——那权杖顶端镶嵌的,分明是幼年雪兔的头颅。
“这是你的选择。”王座上的声音带着叹息,“接受熵能,或者看着他们死。”随着权杖挥动,地面裂开,夏宕和哈洛克被锁链吊在岩浆上方,他们的皮肤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蠕动的触须。雪花被倒吊在穹顶,时空之力在她指尖凝结成冰晶,却被无数触须缠住四肢,冰晶碎成齑粉时,她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断裂,珠子滚落在地,每颗都映出花熊惊恐的脸。
“不!”花熊奋力挣扎,却感觉雪岛熊的手臂在逐渐变成触须,鳞片刮过皮肤的刺痛让他浑身战栗。王座上的自己站起身,长袍下摆扫过地面,所过之处开出黑色的花。那些花突然发出尖啸,声音像极了女娃的呼救。花熊猛地转头,看见真正的女娃正在控制台前疯狂敲击键盘,她的太阳穴沁出鲜血,顺着皱纹流进衣领:“坚持住!系统被入侵了!”
就在这时,所有声音突然消失。花熊发现自己悬浮在虚空,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划过——七岁那年雪岛熊为他抓来的北极狐幼崽,岛花第一次成功轻功时在雪地上翻的跟头,哈洛克用船舵模型给他做的玩具。这些碎片突然被吸入某个漩涡,中心是枚跳动的蓝色心脏,表面布满触须状的血管。
“想救他们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熊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母亲雪花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她的沙哑。转身的刹那,他看见雪花穿着黑色长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熵之符号,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却有触须从裙角钻出,缠绕着她脚踝:“加入我们,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我就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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