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室里,时间仿佛被那面无声运转的机械钟凝固。以利亚并没有急于去读取存储器里的数据,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星图,手指沿着一条由未知符号标注的、横跨数个星座的轨迹缓缓移动。
“在解读你们带来的‘现在’之前,我们需要先理解它所处的‘过去’。”以利亚的声音低沉,如同在诉说一个古老的传说,“‘巴别塔的阴影’并非凭空降临。根据‘遗民’的记录,它的第一次清晰显现,与你们世界历史上一次着名的‘巧合’紧密相关。”
他手指停在了星图上一个特定的点,那里汇聚着几条复杂的线。“公元1666年,伦敦大火,几乎焚毁了整个城市。同年,艾萨克·牛顿在故乡躲避瘟疫,潜心研究,为后来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奠定基础。官方历史记载如此。”
陈默和李雯凝神细听,不知道以利亚为何提起这个。
“但‘遗民’的观测记录显示,在那一年,特定的星辰排列引动了一场微妙的……我们称之为‘灵知潮汐’的能量波动。这场波动本身无害,甚至可能激发创造力。然而,在伦敦,有某个隐秘的团体——可以视为‘影卫’或其前身——利用这场大火的混乱和能量波动,进行了一次危险的尝试。”
以利亚转过身,眼神锐利:“他们试图建立一个覆盖整个城市的‘理性共鸣场’,强行提升区域内所有居民的逻辑思维效率,抹除‘非理性’的情感与信仰波动,创造一个绝对‘有序’的社会模型实验场。”
李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成功了?”
“失败了。”以利亚摇头,“人类的意识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坚韧且与某些深层宇宙法则相连。强行干涉引发了剧烈的精神反噬和物理层面的能量失控。大火只是表象,更深层的是无数市民经历了一场短暂却集体性的精神撕裂。实验的核心成员在反噬中非死即疯,记录也被销毁。但……一粒种子埋下了。”
“什么种子?”
“那份试图以绝对理性框架重新定义、‘优化’人类的蓝图,以及实现它所需的技术原理碎片,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如同幽灵代码,潜伏了下来,在不同的时代,被不同的野心家偶然发现、拼凑、并再次尝试。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社会动荡和个体悲剧,但每一次,那份蓝图都变得更加完善,技术更加可行。”以利亚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悲悯,“‘基石’计划,就是这份跨越三个多世纪的幽灵蓝图,在当代科技条件下,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具现化。”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原来“基石”的疯狂,其根源如此深邃!它不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怪物,而是一个潜伏了几个世纪、不断进化的病毒!
“所以,‘影卫’不仅仅是‘灯塔’的打手,他们是那个古老隐秘团体的当代继承者?”陈默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他们是守护那份幽灵蓝图、并致力于将其实现的‘工程师’。”以利亚肯定道,“而‘灯塔’,既是他们的保护壳,也是他们获取资源和进行大规模实验的平台。”
他走到桌旁,看着那个存储器。“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份在当代孕育出的‘恶之果’,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
以利亚并没有使用常见的电脑接口。他示意陈默将存储器放在桌面一个不起眼的、镌刻着细密纹路的青铜凹槽内。凹槽边缘的纹路微微亮起蓝光,仿佛有液体在其中流动。紧接着,房间中央那个内部有星云旋转的水晶球,光芒开始变化,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快速闪烁、重组。
“这是‘灵知共鸣仪’,可以绕过常规电子信号,直接读取信息介质的底层结构,并进行无损转译和解密。”以利亚解释道,“它基于对意识与信息本质的理解,是‘遗民’传承下来的技术之一。”
陈默和李雯屏息凝神。只见水晶球内的光点逐渐凝聚,形成了一行行清晰的文字和复杂的图谱——正是赵明远绝笔信和那些核心证据的内容!
以利亚专注地阅读着,他的脸色随着内容的深入而变得越来越凝重,时而闭上眼睛,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愤怒与悲痛。当看到那些标记为“非自愿受试者”的详细实验记录,以及基因编辑协议中冷酷无比的“淘汰”条款时,他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发白。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一种印证了最坏猜测的沉重。
“比我们预想的……更加黑暗,更加……接近完成。”他的声音沙哑,“他们不仅是在‘优化’基因,而是在系统性地剥离人性中与共情、信仰、艺术感知、乃至部分自由意志相关的神经基础与遗传表达,试图创造一种绝对理性、绝对服从、效率至上的……‘新人类’。并将此视为人类文明的必然‘升华’。”
李雯浑身发冷,父亲李文模糊的警告、赵明远字里行间的绝望,此刻都有了最残酷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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