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掠夺一切生机的冰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穿透肌肉,直刺骨髓。陈默猛地从短暂的昏厥中惊醒,咸涩的海水呛入鼻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本能地疯狂划动四肢,在起伏的波浪中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
“李雯!”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显得微弱无力。目光焦急地扫过周围灰暗的海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米外,一个身影也在扑腾着浮出水面,是李雯!她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努力保持着漂浮。
“这里!”陈默奋力向她游去。两人在冰冷的海水中汇合,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依托。
他们回头望去。那片海域已被笼罩在更深的阴影中,燃烧的“海风号”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火团,正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嘶嘶声,缓缓沉入墨色的海水之下。那艘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武装船只,如同一个得手的幽灵,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几艘冲锋艇像嗜血的鲨鱼环绕在残骸周围,黑衣人的身影在上面晃动,显然在进行最后的搜查和清理。
阿伦、卡尔、汉森……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逃出来。一股混合着悲伤、愤怒与无助的洪流冲击着陈默的胸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些刚刚还并肩作战、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就可能已葬身在这片冰冷的海域。
“坐标……”李雯牙齿打着颤,声音断断续续,“他说的坐标……东经XXX,北纬XXX……还有‘信天翁’……”
陈默重重地点头,将这几个数字和那个代号死死刻在脑海里。这是阿伦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最后指引。“记住它!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现在,他们必须活下去,将这个消息,将“证据核”的密钥带出去!
然而,生存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十一月的太平洋海水温度极低,人体在这种水温中存活的时间以分钟计算。寒冷正迅速带走他们的体温,四肢开始僵硬、麻木,意识也因低温而变得有些模糊、迟钝。剧烈的活动会加速热量流失,但不游动,就会沉下去。
“不能……不能停……”陈默咬着牙,努力活动着手脚,维持着漂浮。他看向李雯,她的嘴唇已经发紫,眼神开始有些涣散。“李雯!坚持住!看着我!”
李雯艰难地聚焦目光,看着陈默,努力点了点头。她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些未完成的使命,一股不甘支撑着她,让她对抗着逐渐蔓延的麻木。
祸不单行。天空中海鸟的盘旋似乎引起了远处搜查者的注意。一艘冲锋艇脱离了大队,开始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缓缓驶来,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死神的视线,在海面上来回扫动。
绝望再次攫住了他们。在冰冷的海水中,他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连躲避都显得徒劳。一旦被探照灯锁定……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内袋,那个加密存储器还在。难道真的要和阿伦他们一样,葬身于此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奇异的、低沉的“呜呜”声,穿透海浪的噪音,隐隐约约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这声音不同于那灰色船只的引擎,更古老,更带着一种……生命力?
那艘驶来的冲锋艇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速度慢了下来,探照灯的光柱偏离了陈默和李雯所在的位置,转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陈默和李雯也循声望去。在浓雾尚未完全散去的海平线上,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黑影正缓缓显现。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不是现代化的钢铁船只,而是一艘……木制的、有着巨大帆桅的古老船影?那低沉的“呜呜”声,正是从其方向传来,像是某种号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那艘灰色武装船只似乎也收到了什么指令,停止了在“海风号”残骸周围的搜索,所有冲锋艇迅速召回,它庞大的船体开始调整航向,面对那艘不速之客,引擎发出戒备的低吼。
古老的帆船越来越近,它的样式非常奇特,不像任何已知的传统帆船,巨大的主帆上绘制着一个抽象的、环绕着橄榄枝的地球图案,船首像则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信天翁。那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悠远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艘灰色武装船只,在短暂的僵持后,竟然没有选择对峙或攻击,而是如同见了鬼一般,毫不犹豫地调转船头,加大马力,以远超来时的速度,仓皇地向着远离古老帆船的方向驶去,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与夜色交织的深处。
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陈默和李雯漂浮在海水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那艘古老帆船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凶悍的追兵会望风而逃?
古老的帆船并没有理会逃离的敌人,而是缓缓驶向了陈默和李雯所在的海域。它庞大的木质船身靠近时,带来一股混合着木材、桐油和沧桑岁月的气息。船侧放下绳梯,几个穿着看似朴素但动作异常矫健的水手出现在船舷边,他们肤色各异,但眼神都同样沉静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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