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潭州城下:节杖引尘,藩镇冷眼
显德十四年八月末,潭州的初秋带着湘江的湿冷,城门处的甲士却透着一股燥热的戾气。李澄勒住马,墨色公服下摆扫过沾满尘土的马镫,手中鎏金节杖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 杖首 “审计天下” 四字,本是中枢权威的象征,此刻却被城门甲士的目光晾在半空。
“来者何人?” 甲士头目斜倚着长枪,眼神扫过李澄身后的十名武卫司锐士,以及扛着审计文书箱的随从,语气里满是敷衍。
“当朝榷商使李澄,奉太宰令,赴潭州审计赋税、核查《藩镇限禄法》执行情况。” 李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节杖轻轻一顿,“速通报马节度使,开府迎旨。”
甲士头目却嗤笑一声,转身对着城门内喊了句 “有人来查账”,便再不管不顾。半个时辰过去,城门内只走出个身着青袍的副将,手里把玩着马鞭,慢悠悠道:“李使君,我家节度使军务繁忙,账册都在军库锁着,得三月后才能腾出手来。您要不先去驿馆歇着,等消息?”
李澄眉头微皱 —— 他出发前便查过,马希萼是周行逢旧部,潭州盘踞五年,私吞盐税、截留军饷的传闻早传遍江南,今日这 “军务繁忙”,分明是托词。他抬手按住腰间的太宰府行事令牌,沉声道:“我奉太宰亲笔令,今日必入府审计。若马节度使拒不配合,便是抗旨,我即刻奏请金陵,调巡检司前来强制执行。”
副将脸色变了变,却仍梗着脖子:“节度使有令,谁也不能进府。李使君还是别为难小的了。” 说罢,他往后退了两步,城门后的甲士们当即握紧长枪,气氛瞬间紧绷。
二、府前冲突:鞭落血溅,硬茬初现
李澄不再多言,挥手示意随从抬着文书箱,径直往节度使府走去。刚到朱漆大门前,两队亲兵突然从侧门冲出,为首的校尉满脸横肉,手里长鞭 “啪” 地甩在地上,拦住去路:“哪来的野官,也敢在潭州撒野?”
“放肆!” 武卫司锐士统领周平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此乃中枢榷商使,持太宰节杖,尔等竟敢阻拦?”
校尉却笑得更凶,长鞭突然扬起,直抽向周平:“中枢又如何?潭州是马节度使的地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周平躲闪不及,肩上被鞭梢扫过,衣袍裂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另一名随从刚要上前理论,长鞭又至,抽在他胳膊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住手!” 李澄厉声喝止,眼中已没了之前的冷静,“马希萼纵容部下伤人,抗旨不遵,你可知这是谋逆大罪?”
校尉却把长鞭往地上一戳,啐了口:“谋逆?李使君还是先想想怎么回金陵吧!我们节度使说了,要审计可以,等他打退了北面的‘流寇’再说 —— 现在,滚出潭州!”
亲兵们纷纷围上来,长枪指着李澄一行,气势汹汹。李澄知道硬闯无益,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 —— 有人面露惧色,有人悄悄摇头,还有个老妇攥着布巾,像是有话要说。他心中一动,缓缓后退:“好,今日我暂且离开,但马希萼的所作所为,我会一字不落地奏报太宰!”
离开节度使府后,李澄没有去驿馆,而是带着两名随从,绕到潭州西城的贫民区。老妇早已在巷口等候,见李澄来,连忙递上一叠纸:“使君,这是小老儿们收集的证据 —— 马节度使的亲兵每月都来抢粮,还强征民夫修私宅,这些都是受害者的签名画押。”
李澄接过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和指印,印证了他之前暗访的消息。他当即在附近的驿站写下密信,将 “闭门拒审”“亲兵伤人”“私掠百姓” 的事一一写明,附上老妇递来的证据,命快马即刻送往金陵。
三、藩镇观望:密信传警,暗流涌动
马希萼得知李澄送信去金陵,非但不惧,反而招来幕僚,写了十数封密信,派亲信快马送往荆南、岭南等地。“陈琅颁《限禄法》,名为审计,实为削藩镇之权。” 密信中写道,“今日潭州拒审,明日便轮到诸位。若不共拒中枢,他日我等皆为阶下囚!”
荆南高保勖收到密信时,正对着账册发愁 —— 限禄法执行后,他私吞的盐税被追回大半,盐铁配额也被通市司卡着。幕僚劝道:“节度使,马希萼说得对,陈琅这是要一步步收咱们的权。不如联合岭南张文表、岳州周保权,一起抗命,让陈琅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高保勖却摇了摇头,手指在密信上敲着:“陈琅有李重进的护驾军,还有朝市司的盐铁管控,咱们硬抗,只会先断了盐铁。再等等,看看张文表的反应。”
岭南的张文表收到密信后,态度更暧昧。他召来手下:“潭州离金陵近,马希萼先出头,咱们且看着。若马希萼能逼陈琅让步,咱们再跟进;若他败了,咱们就把密信交出去,表忠心。”
短短三日,潭州的事便传遍江南藩镇。岳州周保权、朗州雷彦恭等人都按兵不动,既不响应马希萼,也不向金陵表忠心,只等着看局势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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