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陨赤芒:紫微星坠,暗流涌汴梁
显德十三年秋末,汴梁的秋老虎裹着燥意,却压不住街巷间的窃窃私语—— 藩镇限禄法雷厉风行落地,李筠锒铛入狱的消息,混着皇商司收盐铁、枢密院削军饷的风声,像浸了水的棉絮,在勋贵与军卒中泡得发沉。暮色压下来时,紫宸宫的飞檐被残阳染成暗红,宫墙下的乌鸦群突然聒噪起来,黑羽扑棱着掠过天际,竟像是要驮走最后一点天光。
王朴策马狂奔在回枢密院的路上,掌心还残留着陈琅的温度。方才在福宁殿外撞见闻风而动的殿前司黑甲卫,那些淬毒的眼神让他后背发凉。帝王还在病榻上咳着参汤,他匆匆禀了句 “殿前司异动,臣需回院护密档”,可谁都知道,真正要护的是密室里那枚能调遣侍卫亲军的虎符。盐税账册里藏着赵氏谋逆的铁证,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他怀里 —— 这是他托陈琅带去面圣的保命符,也是自己与死神周旋的筹码。
远处传来不属于探闻司与侍卫亲军的马蹄声,黑甲卫特有的铁蹄声震得他耳膜生疼。佩剑出鞘的清越鸣响犹在耳畔,撞开暗门时溅起的木屑仿佛还沾在脸上。王朴攥紧缰绳,看着枢密院飞檐在望,忽然想起陈琅眼里的绝望 —— 那或许就是他此刻倒映在夜色里的眼神。
枢密院正堂的紫檀大案上,司天监的密奏还带着墨湿。王朴推门而入时,袍角还沾着巷间的尘土,他抓起案头的鎏金铃铛猛摇,清脆的铃声瞬间传遍殿宇:“黑衣骑何在?!” 二十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短弩的护卫应声而出 —— 这是枢密院专司护卫机密的亲卫,皆是他一手挑选的死士。
“甲字号密档(盐税账册)、乙字号(火器图谱)、《盐引兑枪》奏牍副本,即刻装车,由你们护送去陈国公府,亲手交符清漪!” 王朴语速极快,指尖划过案上的密档,“途中若遇拦截,优先护档,不必顾我!” 黑衣骑统领躬身接令,挥手让手下搬箱,木箱碰撞的声响里,王朴又从怀中摸出一枚青铜符牌:“持此牌,过城门无需查验,快!”
“王相,您不和我们走?” 心腹文吏攥着密档箱,声音发颤。王朴却已转身往正堂西侧走去 —— 那里的书架后藏着密室机关,“我取件东西,随后便到。” 他没说取什么,只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书架缓缓移开,露出暗梯,梯下的密室里,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铜制的侍卫亲军虎符静静躺在锦盒中,符身刻着 “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 的篆文,分作两半,合则能调京畿三万精锐。
他伸手拿起虎符,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 —— 这是柴荣上月秘密交给他的,说 “若赵氏异动,此符可护东宫”。此刻符身的纹路硌着指腹,像极了帝王当时凝重的眼神。刚将虎符揣进怀中,殿外突然传来惨叫 —— 是黑衣骑的声音!王朴心头一紧,快步冲出密室,却见正堂门口,李筠提着染血的刀,身后跟着数十名面蒙黑布的死士,而赵普被两名死士架着,面色苍白,腰间的鱼袋歪在一侧。
“王枢密,别来无恙啊!” 李筠满脸戾气,刀上的血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赵匡胤让你交出虎符,再自缚请罪,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王朴攥紧怀中的虎符,目光扫过赵普:“赵参政,你也是大周臣子,竟随逆贼作乱?” 赵普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发颤:“王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 王朴冷笑,后退半步挡在密室门口,“老夫的俊杰,是护大周的盐引,是守陛下的新政,不是你们这群焚城的逆贼!” 李筠眼中闪过狠厉,挥手道:“给我上!死活不论!” 死士们举刀扑来,王朴却突然抓起案上的桐油桶,猛地泼向门口 —— 油星子溅在死士身上,他摸出火折子一晃,火光瞬间窜起,拦住了去路。
“黑衣骑已经把密档送出去了,你们烧了枢密院,也烧不掉证据!” 王朴声音清亮,趁着死士退避的间隙,往正堂深处退去。他知道,只要再撑片刻,陈琅接到密档后定会调兵来援;只要虎符还在,侍卫亲军就有可能赶来护驾。可李筠却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支短弩,箭头闪着蓝汪汪的光 —— 是喂了毒的!
“王朴,你别想等救兵!” 李筠扣动扳机,弩箭直扑王朴心口。王朴侧身躲过,弩箭钉在梁柱上,溅起木屑。他刚要反击,却见暗处突然响起骨哨 —— 不是李筠的人!数十支绑着硫磺棉絮的 “破罡火箭” 从檐角窜出,直扑梁柱与文书库,火舌瞬间舔舐着巨木,发出 “噼啪” 的爆裂声。
赵普脸色惨白,挣扎着大喊道:“谁让你们放箭的?!” 没人应答。火海里,王朴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救兵了。他摸出怀中的虎符,用力往密室方向扔去 —— 虎符撞在石壁上,滚进暗梯下的阴影里,只要火没烧到这里,或许还有人能找到它。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正堂,袍角被火星燎着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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