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商 第231章 金甲染血平南汉，一令定疆启战端

显德九年十二月十八，广州城的街巷裹着潮湿寒意，青石板缝隙里凝结的霜花尚未化尽，便被战火蒸腾成血色雾气。

潘美麾下的殿前司精兵与李重进统领的侍卫亲军，如两道黑色铁流，自东西两门同时发起总攻。

攻城塔底部的牛皮轱辘碾过满地碎砖，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士兵们肩扛云梯，在盾牌掩护下如蚁群般涌向城墙。南汉守军的箭矢如雨坠落，却被周军厚重的犀牛皮盾弹开，迸溅的火星映照着城头 “大汉” 二字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午后未时，随着撞木第三次撞击，西门的橡木城门轰然炸裂。潘美手持开山斧率先冲入，身后士兵们踩着门板碎片与南汉士卒的尸体，将喊杀声从城墙根一路蔓延到朱雀大街。

街边的商铺早已紧闭门窗，唯有 “同福米行” 的匾额被流矢射穿，断裂的木牌在硝烟中摇摇欲坠，仿佛预示着南汉王朝的倾覆。

南汉皇宫前的朱雀广场，青石砖上还残留着昨夜祭祀的香灰。南汉后主刘鋹身着褪色的赭黄袍，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因岁月侵蚀而斑驳，腰间系着的白玉蹀躞带缺了半块玉珏，更显狼狈。

他颈间的粗重铁索足有碗口粗细，末端缠绕在一辆由六匹瘦马拉动的囚车上，每走一步都在地面拖出半尺深的沟壑。身后跟着的三百余名文武官员，有的官帽歪斜，有的官服破损，腰间象征身份的鱼符散落一地，在寒风中叮当作响。

“罪臣刘鋹，愿率南汉臣民，向大周陛下请降！” 刘鋹的声音带着哭腔，将沾满冷汗的降表高高举起，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方才逃跑时沾染的泥土。就在这时，中军帐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翻身下马时险些摔倒，扯开嗓子喊道：“陛下病重，无法亲临，受降仪式由符皇后代为主持！”

这句话如同一颗火星投入干柴堆。

原本维持着军容的殿前司士兵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望着皇宫方向闪烁的琉璃瓦，想起半年前南汉军队在桂州城对周军伤兵的虐杀，眼底燃起复仇的火焰。

“抢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上千士兵如决堤洪水般冲破警戒线，长枪挑开朱漆宫门的瞬间，金銮殿屋檐下悬挂的铜铃被撞得叮当作响，惊起一群栖息的乌鸦。

皇宫内顿时陷入疯狂。

绣着孔雀金线的帷幔被扯成布条，波斯进贡的琉璃灯盏摔得粉碎，无数珍宝在争抢中被践踏。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士兵将鎏金香炉套在脖子上，却因过于沉重踉跄倒地；另一个年轻士卒抱着整箱翡翠，被同伴用刀柄砸破脑袋，鲜血染红了价值连城的翠玉。

百姓们躲在紧闭的门窗后，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老妪怀中的婴儿因恐惧啼哭，却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正当石守信皱着眉头准备接过降表时，朱雀大街尽头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三十六名玄甲骑兵踏过满地狼藉，他们的黑甲上凝结着暗红血痂，手中的长枪却笔直如林，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见柴荣身披鎏金战甲，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那战甲表面的麒麟纹在冬日阳光下寒光凛凛，可内衬却渗出大片血迹，顺着护膝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朵朵红梅。

“陛下！” 石守信等人齐刷刷跪地，铠甲相撞声如惊雷炸响。

刘鋹更是瘫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石板，连大气都不敢出。柴荣每走一步，喉间都发出压抑的咳嗽，却依旧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登上受降台。

他的目光扫过跪地的众人，在刘鋹身上停留片刻，眼中翻涌的厌恶几乎凝成实质：“刘鋹，你僭越称帝，妄自尊大，勾结交趾蛮夷，致使岭南百姓十室九空！今日，朕要你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束日光如利剑般穿透云层，恰好笼罩住柴荣染血的战甲，他身后的龙旗在光芒中猎猎作响，恍若天神降世。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突然跪地叩首，浑浊的泪水混着尘土滑落：“吾皇万岁！” 这一声呼喊如星火燎原，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拜倒，此起彼伏的叩拜声震得皇宫屋檐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然而，柴荣并未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拥戴冲昏头脑。他转身看向瑟瑟发抖的南汉官员，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南汉阉人乱政，竟用蛊毒残害我禁军将士！”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紫黑色伤疤，“此伤便是你们所谓的‘金蚕蛊’所赐！”

随着一声令下，二十余名身披绣春刀的侍卫如鬼魅般窜出，将为首的阉人将领按倒在地。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权臣，此刻在刀锋下涕泪横流，发髻散落，锦袍沾满尿渍。

当刑场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时，陈琅早已命人推开临时搭建的粥棚。

二十口大锅同时掀开木盖，蒸腾的热气中，浓稠的米粥混着碎肉香弥漫开来。饥肠辘辘的百姓们排着长队，捧着粗陶碗，看着碗中浮起的油花，有人当场泣不成声。

一位白发老翁颤抖着双手将粥举过头顶：“老身活了七十年，头一回见着这样的真龙天子！”

暮色渐浓时，广州城终于恢复平静。柴荣倚在龙辇上，看着街边重新亮起的灯笼，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可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 在三百里外的汴京，赵匡胤正盯着墙上的岭南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烛火摇曳中，他低声对赵普道：“柴荣此举，分明是向天下宣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的‘黄袍’，也该晾一晾了。”

而在广州行宫，柴荣强撑着病体召开军事会议。他铺开岭南地形图，用朱砂笔重重圈出邕州、桂州：“岭南虽定，可南汉残余势力仍在勾结交趾。更要紧的是，赵匡胤在同州屯兵十万……”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手帕上的鲜血染红了 “天下一统” 四个字。

符皇后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推开：“传令下去，明日开始清点户籍，开仓放粮。朕要让岭南百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王师。”

寒夜的珠江水拍打着堤岸，远处的更鼓声里，新铸的 “周元通宝” 正在熔炉中淬炼。这场权力更迭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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