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九年十月廿一,郁林古道的军营里,绝望像瘟疫般蔓延。柴荣派出去的三队寻水士兵,尽数空手而归 —— 沿途的河流要么被阉人军用巨石截断,要么被倒入腐肉污染,水面浮着绿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唯一的希望,落在郁林山东侧的流砂层上,可当地流民的话,却让士兵们望而却步:“那流砂层是绝地!土层松得像筛子,挖不了三尺就会塌方,以前有人试着挖井,最后连骨头都没捞上来!”
御帐内,柴荣看着案上干涸的水罐,脸色比染痘的士兵还要苍白。痘症还在蔓延,每日都有数百人死去,若再找不到干净水源,七万大军恐怕不等南汉来攻,就会自行溃散。“难道天要亡我大周?” 柴荣低声呢喃,拳头重重砸在舆图上,“流砂层……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陛下,臣愿督工挖井!” 一个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陈琅身着青色官袍,从帐外走进来 —— 他刚以 “南征行营三司使” 的身份,从汴京赶来随军出征,得知周军的困境后,立刻主动请命,“臣愿立军令状,若三日之内挖不出泉水,愿受军法处置!”
柴荣抬头,看着陈琅眼中的坚定,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仲才,流砂层挖井凶险万分,你……”
“陛下,眼下已是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上凶险?” 陈琅打断他,语气铿锵,“只要能找到水源,保住大军,臣就算葬身流沙,也在所不惜!” 他深知,此时唯有破釜沉舟,才能扭转危局。
当日午后,陈琅就在军营外张贴告示,推出 “盐引募工” 之策:“凡流民参与挖井,每日可得半张盐引,战后凭引可到惠民盐铺兑换半斤盐;若能挖出泉水,领头者赏盐引一百张,兑盐一百斤!” 告示刚贴出,就围满了流民 —— 岭南盐荒未散,百姓们早已断盐多日,半斤盐足够一家人吃半个月,一百斤盐更是能让全家衣食无忧。
“我去!我去挖井!” 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率先站出来,他叫阿牛,是附近村落的流民,家人都因缺盐病倒了,“只要能换盐,就算是流砂层,我也敢挖!” 有了阿牛带头,流民们纷纷响应,不到一个时辰,就聚集了五百人;三日之内,前来应募的流民竟达两千人,他们背着锄头、铁锹,在流砂层旁搭起简易帐篷,眼中满是对盐的渴望。
陈琅又从军中调了五百护榷军,负责监督挖井与保障安全。“挖井时务必小心,每挖一尺,就用木板护住井壁!” 陈琅站在流砂层前,对着流民与士兵们喊道,“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你们带着盐回去,一定要活着挖出泉水!”
挖井工程在十月廿二清晨启动。阿牛带着十名流民,率先在流砂层上开挖。铁锹刚插入土层,就有细砂簌簌往下掉,挖到两丈深时,土层突然开始晃动,“塌方了!” 有人大喊,阿牛刚想拉着身边的流民逃跑,流沙就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吞没了三个人。其余人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敢靠近井坑。
首日就有三十名流民被埋在流沙下,尸体都无法挖出。流民们开始动摇,有人收拾行李想走,陈琅却亲自来到井边,拿起铁锹,跳进未塌方的井坑:“大家别怕!流砂虽险,但只要用木框固壁,就能挡住塌方!” 他让人将圆木制成半丈高的框体,逐节下入井中,再在框体内挖砂 —— 这样一来,流砂被木框挡住,井壁就稳固多了。
陈琅的举动,让流民们重新燃起勇气。护榷军与流民轮班挖掘,日夜不停 —— 护榷军力气大,负责挖深井体;流民熟悉流砂特性,负责观察土层变化。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喝仅存的一点雨水,每个人的手上都磨出了血泡,却没人叫苦 —— 他们知道,井里不仅有泉水,还有全家人的希望。
十月廿七,当井深挖到十二丈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出水了!有水了!” 阿牛拿着铁锹,从井底舀起一瓢清澈的泉水,激动得手都在抖。士兵们立刻上前,用银簪测试水质 —— 银簪没有变黑,证明泉水无毒!“挖到泉水了!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传遍整个流砂层,流民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柴荣得知消息,亲自来到井边。看着井底源源不断涌出的泉水,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赐名 “救命井”,还亲自为阿牛颁发了一百张盐引:“阿牛,你为大周立了大功!这一百斤盐,是你应得的!” 阿牛捧着盐引,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谢陛下!谢陛下!”
有了救命井的泉水,军医们终于能清洗伤口、煮药治疗痘症;士兵们喝到干净的水,士气也彻底重振 —— 那些之前抱怨想撤军的殿前司士兵,此刻也拿起武器,主动请求守卫井边,防止南汉士兵偷袭。
可欢乐的背后,却是难以言说的悲壮。流砂井旁,堆起了三百多座坟茔,里面埋着死去的流民与护榷军士兵。陈琅站在坟前,亲手为每座坟插上木牌,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你们虽死,却保住了七万大军,保住了大周的南征大业,大周不会忘记你们。” 陈琅低声呢喃,眼中满是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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