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率十万大军征讨梁山,非但未能克竟全功,反而损兵折将,连主帅都折了进去,这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裹挟着梁山大败官军的细节与“托塔天王”晁盖的赫赫凶名,迅速传遍了京东、河北乃至更远的地方。一时间,天下震动,绿林侧目,各地饱受压迫、蠢蠢欲动的豪强百姓,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私底下议论纷纷,梁山的声威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然而,这消息传入东京汴梁的紫宸殿,带来的却绝非荣耀,而是如同冰水泼面般的彻骨寒意和滔天震怒。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宋徽宗赵佶将那份由枢密院呈上的、措辞尽可能委婉但仍难掩惨败事实的军报狠狠摔在御案之上,精美的钧瓷茶盏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这位以书画歌舞自娱、追求极致享乐的皇帝,此刻面色铁青,浑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赵佶的声音尖利,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十万天兵!竟奈何不了一伙盘踞水泊的草寇!关胜……枉朕如此信任他,委以重任,他竟然……他竟然降了贼!奇耻大辱!这是我大宋开国以来未有之奇耻大辱!”
殿内,太师蔡京、太尉高俅、枢密使童贯等一众权臣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心中同样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和急于寻找替罪羊的算计。
蔡京深吸一口气,率先抬起头,一脸悲愤沉痛之色:“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关胜丧师辱国,背君降贼,实乃罪该万死!然,此事亦反映出梁山贼寇之凶顽,已非寻常草莽,其势已成,恐成心腹大患!”
高俅连忙附和:“太师所言极是!陛下,如今非止梁山一处。自去岁以来,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皆趁势而起,攻城掠地,声势不小。各地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来,国库空虚,兵马疲惫,若再对梁山大兴刀兵,恐……恐四方贼寇愈发猖獗,届时局面将难以收拾啊!”他掌管军事,深知大宋军备早已外强中干,四处救火已是左支右绌。
童贯也尖着嗓子道:“陛下,高太尉所虑甚是。梁山泊八百里水泊,易守难攻,贼首晁盖又狡诈异常,善于笼络人心。强行征剿,即便再调大军,胜负难料,且旷日持久,耗费钱粮无数,实非上策。”
龙椅上的宋徽宗听着几位心腹重臣你一言我一语,满腔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和恐惧所取代。他并非完全不知民间疾苦和朝政**,只是习惯于沉浸在艺术和享乐中逃避现实。如今,现实以最残酷的方式砸到了他的面前。
“那……依诸位爱卿之见,该当如何?难道就任由这伙贼寇坐大,藐视天威不成?”赵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茫然。
蔡京与高俅、童贯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然有了定计。蔡京再次开口,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陛下,剿抚并用,方为治国之道。梁山贼寇虽恶,然其麾下亦不乏如卢俊义、关胜等本是朝廷军官之辈,或因冤屈,或因势所迫,方才落草。若陛下能施以天恩,予以招安,许以高官厚禄,使其重归王化,非但可兵不血刃平息梁山之患,更可彰显陛下宽仁,给天下叛逆者树立一个榜样!届时,或可令王庆、田虎之流心生忌惮,甚至效仿来降,岂不一举多得?”
“招安?”宋徽宗眉头微皱,他骨子里是看不起这些叛逆之徒的,但蔡京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尤其是能省钱省力,“只是……这伙贼寇肯接受招安吗?况且,派何人去招安为宜?”
高俅接口道:“陛下,贼寇所求,无非是富贵名利。只要朝廷给出的条件足够优厚,由不得他们不动心!至于人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蔡京和童贯,“需一位德高望重、熟知贼情、且能言善辩之重臣前往,方能显朝廷诚意,镇住场面。”
童贯立刻道:“咱家以为,太师蔡京老成谋国,威望素着,若亲自前往,必能马到成功!”他心中暗想,这趟差事风险不小,万一谈崩了或者路上出事,正好让蔡京这老家伙去顶缸。
蔡京心中暗骂童贯狡猾,连忙推辞:“陛下,老臣年迈体衰,恐难当此重任。况且招安之事,涉及军务,由童枢密使或高太尉前往,更为妥当。”他才不想去梁山贼窝冒险。
几人正在互相推诿之际,殿外传来通报,称殿前太尉宿元景求见。宿元景在朝中素以刚直着称,与蔡京等人不甚和睦。
宋徽宗正心烦意乱,便宣他进来。
宿元景入殿,行礼之后,直接问道:“陛下,臣听闻朝廷欲招安梁山泊草寇,不知是否属实?”
宋徽宗叹了口气:“正是几位爱卿所议,朕尚在斟酌。”
宿元景正色道:“陛下!梁山晁盖等人,对抗天兵,杀戮官军,罪孽深重!若行招安,岂非助长叛逆之气,让天下人以为造反亦可封官进爵?此举万万不可!当另选良将,重整旗鼓,务必剿灭,以正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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