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这是林越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没有熟悉的设备低鸣,没有能量流动的嗡响,甚至没有自己的心跳声——极致的安静让耳膜产生了一种虚假的耳鸣。他躺在地上,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透过衣物传来寒意,四肢百骸充斥着一种透支后的虚脱和酸痛。
“观测者号”的终极防御模式,抽干了它几乎所有的能量,也将他与外部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能量“创世纪”的世界彻底隔绝。他像一个被遗忘在棺材里的活尸,在时间似乎都已停滞的黑暗中漂浮。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还活着。视觉逐渐适应黑暗,借着核心柱底部应急灯发出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幽绿色光芒,他勉强能看清大厅的轮廓。空气凝滞,带着一股金属冷却后的味道和淡淡的臭氧味。
“能源……”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醒了他。他挣扎着爬起,踉跄到主控台前。屏幕一片漆黑。他尝试按下几个关键按键,毫无反应。最后,他在控制台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手动摇杆式应急供能接口。他用尽残余的力气,一下一下地摇动。
“咔哒…滋…”
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亮起,显示出一个极度简化的、红黄色的紧急状态界面。
【状态:方舟模式 - 能源休眠】
【剩余总能源:0.8% (临界)】
【生命维持系统:最低功耗运行(估计续航:71小时)】
【内部环境:稳定(气压/温度/空气成分)】
【外部连接:全部中断】
【警告:能源低于1%,部分区域已物理隔离,非核心模块永久离线。】
71小时。不到三天。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不仅被困住了,而且死神在三天后就会敲门。必须立刻找到能源,或者降低能耗到几乎停滞的程度。
他首先尝试重启任何非必要的系统,但大部分指令都返回“能源权限不足”或“模块已关闭”的错误。他唯一能有限控制的,是连接内部几个关键区域的应急照明和生命维持系统的微调。他将几个非核心区域的照明和通风关闭,将生命维持的功耗调到理论最低值(仅能防止他窒息或失温),将预计续航时间勉强延长到了85小时。这只是杯水车薪。
饥饿和干渴感开始袭来。仓储区的门因断电被物理锁死。他需要食物和水。
他借着幽绿的光芒,摸索着走向生活区。通道一片漆黑,应急灯间隔很远才有一盏亮着。他感觉自己像在巨大的金属怪兽尸体内爬行。生活区的食品合成机一片死寂,储物柜也打不开。最终,他在自己休息的角落,找到了小半瓶之前喝剩的饮用水和几块能量棒。这是他最后的存货,必须精打细算。
回到主控台,他一边小口抿着水,一边疯狂思考对策。外部能源完全中断,内部能源濒临枯竭。“观测者号”本身是否有应急能源接口?或者,那些被物理隔离的非核心区域,是否有被忽略的独立能源,比如……小型备用电池或者未被纳入主网络的能量源?
他调出紧急界面下的结构图,重点查看那些已被标记为“隔离”的区域。大部分是仓储、工坊、次要居住舱。但有一个区域引起了他的注意——生态实验园。这是一个小型的人工生态环境模拟舱,用于研究外星生物,之前因能源问题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结构图显示,它拥有独立的、基于生物质和光能的小型循环能源系统,虽然功率极低,但或许……没有完全依赖主网络?
这是一线希望!
他立刻查看通往生态园的路径。最近的通道门因断电锁死,需要手动开启。他找到工具柜,取出一把液压破拆钳,再次投入黑暗的通道中。
手动开启密封门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工作。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手臂因用力过度而颤抖。幽绿的光线下,只有液压钳顶开卡榫的刺耳摩擦声和他粗重的喘息声。足足花了近一个小时,他才终于撬开了一道缝隙,挤了进去。
生态园内一片狼藉。模拟日照灯全部熄灭,大部分植物已经枯萎发黑,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的气味。但在园子角落,一个小型的、用于驱动内部循环水泵和基础照明的生物燃料电池组,指示灯还微弱地闪烁着!虽然能量读数极低,但确实还在运行!它利用枯萎植物的分解和一套小小的太阳能板(接收内部模拟阳光的)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循环。
林越大喜过望,立刻找到接口,用随身携带的导线,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微型电池组与主控台的应急供能接口连接。虽然这点能量对于整个遗迹来说微不足道,但或许能为主控台和生命维持系统多争取几个小时,或者……激活某个关键功能几分钟?
能源接通的瞬间,主控台屏幕亮了一下,剩余能源读数从0.8%跳动到了0.9%!同时,一个因能源不足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次级功能——高灵敏度内部能量扫描——竟然短暂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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