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在部队宿舍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隐约传来嘹亮的军号和士兵操练的口号声,间或能看到飘扬在营房上空的鲜艳红旗。苏星澜蜷在铺着干净棉布垫子的木质沙发上,身上穿着陆景渊新给她买的浅蓝色格子衬衫和同色长裤,柔软的布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初临陌生环境、带着几分警惕又难掩好奇的幼兽。
她刚刚结束一次近二十小时的沉睡,意识正从深沉的识海底层缓缓上浮,大脑如同被彻底格式化后重启,带着轻微的滞涩感,处理着这个“落后”时代的信息流。每一次清醒,都像是一次对陌生规则的重新适应。
陆景渊从里间卧室走出来,已换上了笔挺的草绿色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他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即使是在这休憩的居所,也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只是,当他目光扫过沙发上那个安静的身影时,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会不自觉地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柔和。
他走到苏星澜对面的椅子坐下,军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交叠,目光落在她带着懵懂与探究的脸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基本摸清了她那诡异至极的“行走四小时,沉睡二十小时”的规律,也习惯了在她清醒时,抓紧一切时间教导她这个世界的常识。
“星澜,”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教导者特有的耐心,“今天,我们学点新的东西。”
苏星澜抬起眼眸,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倒映出星辰的眸子望向他,点了点头。她的学习能力远超常人,几乎过目不忘,但陆景渊也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在刻意隐藏着这份超越常人的聪慧,偶尔会在他讲解时,故意流露出些许符合她外表年龄的、恰到好处的迷惑。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自我保护,他看在眼里,并未点破。
陆景渊从军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棕色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皮质钱包。这个动作让苏星澜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在她的认知里,这种需要手动开启、材质原始的容器,其信息存储和交换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
他打开钱包,从里面仔细地取出几张颜色、大小不一的纸币,又倒出几枚金属圆片,将它们一一在两人中间的木质茶几上摊开。纸币主要是棕红色和暗绿色,上面印着工人、农民和拖拉机的图案,充满了这个时代特有的气息。
“看这个,”陆景渊拿起那张棕红色、印着“拾圆”字样的纸币,递到苏星澜眼前,“这是十元面值的人民币。”他的指尖点着上面的汉字和数字,“十元,代表着它的价值。”
苏星澜接过纸币,指尖传来的是一种粗糙的、属于植物纤维的触感。她低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纸币上的图案、文字以及那串在她看来简陋无比的序列编码。在她庞大的、属于星际战士的记忆库里,神经接口直接对接银河通用金融网络,意念一动即可完成亿万能量点的划转。即便是边境星域,也普遍使用便携式能量晶石。眼前这种实体、易损、无法进行超光速远程交易的纸质介质,其落后程度,堪比她在《古地球文明简史》全息课程里看到的,以物易物的石器时代。
“能量载体?”她抬起头,用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陆景渊,提出了自己的理解,“低效的、实体化的低级能量币?通过它内部蕴含的……嗯,信用符号,来交换生存物资?”她试图用这个时代可能理解的词汇,去描述她那套完全不同的认知体系。
陆景渊被她这番“高论”说得微微一怔。“能量币?”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古怪的词,眼底的探究一闪而逝。他压下心中翻涌的疑虑——这些超前的词汇绝不可能凭空想象——摇了摇头,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解释:“不是能量。它本身没有价值,或者说,它的价值是由国家赋予的,是信用凭证。我们用它来交换我们需要的东西,比如食物、衣服,就像……你之前用营养液维持生存,但在这里,你需要用这个去换。”
为了让概念更清晰,他又拿起一枚五分的硬币,铝镁合金的凉意透过指尖。“这是硬币,五分钱。十角等于一元,十分等于一角。不同的面值,能买到的东西不一样。”他试图用简单的数学关系来构建她对货币体系的初步概念。
苏星澜拿起那枚小小的硬币,在掌心掂了掂,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硬币边缘的齿纹上摩挲,动作稳定得如同精密仪器在进行微观扫描。陆景渊心中一动,这绝非普通少女把玩物件时应有的专注度和稳定性。
她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去感知其内部结构——除了最基础的金属原子排列,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加密信息流,没有防伪能量场。
“结构简单,材质普通,极易仿造,”她得出初步结论,随即又生出新的疑惑,这次她选择用一种更显懵懂的语气提问,“大叔,这个东西为什么能换糖呢?它自己又不能吃。它的价值……是锚定在什么上面的?比如,某种稀有的金属?或者……能量矿?”她巧妙地隐藏了“贵金属储备”和“政府强制力”这类更专业的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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